宋嘉言在老梅庵过的悠然自在,时不时的,她还举办个茶会之类啥的,叫了相熟的诰命夫人来说话。
宋嘉言从不放过展示她一国之母风范的机会,何况,如今师出有名。
宋嘉言对二公主道,“以后你成为北凉太子妃,这样的场合不会少。平日里或者你觉着亲戚们感情平平,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总要慢慢熟悉。你要远嫁,是为国尽忠,是值得骄傲的事,就算心里有什么委屈,现在也要把委屈收起来。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奉,本就该为民尽责。你若觉着委屈,叫你父皇怎么想,叫你将来的丈夫怎么想呢?既已成事实,就骄傲的面对。你尽到了身为公主的职责,无愧于自己的血统,要抬起头来做人。”
公主出身,多年的熏陶教养,二公主气质并不差,只是小心翼翼久了,习惯了事不干己不开口,气度上就差了些。
二公主柔声应了。
宋嘉言第一天传谕,请是宗室贵女,长公主、公主、郡主什么的,都请了来,连带宫中未嫁的三公主、四公主,唯独未传谕被降品阶的小郡君与仁德郡王妃。
亲王的正妻,被降为郡王妃,亏得有方太后派了宫人安慰,否则仁德郡王妃非上了吊不可。虽然没叫这娘俩,宋嘉言请了仁德世子妃。
至于其他,宗室王爵各有封地,并未留驻帝都,仁德亲王真是例外,他是昭文帝嫡亲的弟弟,方太后嫡嫡亲的儿子,方太后舍不得小儿子,昭文帝侍母至孝,便令弟弟留在了帝都。
故此,宋嘉言请的人,除了三位长公主,便是三位公主与仁德世子妃了。当然,苏林也在。
仁德王府上上下下都知晓皇后的厉害,再说,这种场合,长公主与公主们都在,仁德世子妃更不敢多言。
宋嘉言笑悠悠的开口,“端仪眼瞅着就要出嫁了,她想念大家,我想着趁她还未嫁的时节,咱们多聚一聚。何况,姑妈这里有上好的冷梅茶,我就请你们过来了。都不是外人,咱们品品茶,说说话。”
景惠长公主笑,“这话很是,我倒是想常来山上看望娘娘与端仪,奈何太后娘娘嗔着我失仪,叫我在府里反省。若不是借端仪的东风,我且出不来。端仪,姑妈可得谢你了。”景惠长公主曾当朝上书给方太后个没脸,方太后自然不会饶了她。不过,景惠长公主这个年纪,这个身份,以往方太后还拿姚馨挡过刀,方太后也不好罚重了,便禁了景惠长公主的足。
端仪公主连忙道,“端仪岂敢。”
宋嘉言不着痕迹的看端仪公主一眼,端仪公主面上微窘,幸而她反应不慢,继而道,“皇祖母并未生姑母的气,端仪也实在想念姑母,端仪央求,皇祖母顺势就解了姑母的禁。这其中,并无端仪之功。妈母念念不忘,端仪倒不好意思了。”话到最后,端仪公主方多了几分坦然。
景惠长公主笑,“瞧瞧,咱们端仪这风姿气派,果然不愧是皇后娘娘亲自调理出来的。”
宋嘉言笑,“皇妹这张嘴啊,就别逗端仪了,她可是个腼腆孩子。”
景淑长公主叹,“可不是,这孩子,生性腼腆,偏又命苦。一嫁这老远的,也不知能不能再回来,咱们娘们儿能不能再见面哪。”说着便流下泪来。
景贤长公主瞧一眼宋嘉言的脸色,没敢说话。
宋嘉言自端着皇后身份,并没有率先开口。倒是景惠长公主轻声一笑,不客气道,“看皇姐这话说的,北凉皇帝亲自谴使臣代自家太子求娶咱们端仪,皇兄金口玉言赐下的亲事。如今端仪一嫁过去,就是太子妃,日后就是北凉的皇后。尊荣富贵,莫过于此,有什么命苦的?”景惠长公主素来这个脾气,看谁不顺眼,那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想当初,景惠长公主没少为难宋家女眷,后来就栽在了少女时的宋嘉言身上。
话说回来,景惠长公主也算个奇人了,她在帝都名声不咋地,政治上却很有些眼光见地。不仅是嫡出公主,景惠长公主当初对昭文帝亦有从龙之功,故而,昭文帝对景惠长公主颇为优容。
如今宋嘉言处境艰难,景惠长公主不知是出于杀女之仇,还是什么原因,很早就对宋嘉言示好,甚至不惜为宋嘉言得罪方太后,可见景惠长公主的确是真心投靠中宫一系。
景淑长公主也知景惠长公主在宋嘉言面前素有脸面,只是,景惠长公主虽为嫡出,也不是昭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而景淑长公主却是长公主中最年长者,甚至,昭文帝也得唤她一声皇姐。这样被景惠长公主数落,景淑长公主面子往哪儿搁?景淑长公主面有不悦,道,“我也只是心疼端仪远嫁罢了。”
端睿公主笑,“二妹妹虽是远嫁,其一是嫁北凉太子,日后二妹妹便是北凉皇后,二妹妹的尊荣,不说在我们姐妹中,怕在姑母当中,也是无人能及;其二,二妹妹嫁北凉太子,联姻两国之好,我们做公主的,生来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皆为父皇所赐,万民所供。如今二妹妹为国远嫁北凉,实为公主中的楷模,不说别人,我是极佩服的。其三,二妹妹以公主之尊嫁北凉太子之尊,正是年纪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虽日后骨肉或不常相见,只要二妹妹平安如意,我在帝都就是放心的。”两国联姻,联的是两国的情谊,能嫁到北凉太子这种年纪相仿的青年,已是福气。
瞧瞧,只听这三人说话,已是高下立见。
昭文帝宠爱端睿公主,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只可惜昭文帝爱女心切,不忍心端睿嫁去北凉,不然,凭端睿的见识手段,在北凉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端睿公主条事分明、不急不徐的一席话,说辞用语较景惠长公主更加讲究,不过,意思却是同景惠长公主一路的。景淑长公主的脸色更加不好,碍于她在宋嘉言面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脸面,只道一句,“哟,看来我是白操了心。”
端睿公主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端仪公主抓着手中的帕子,轻声细语道,“景淑姑母的心意,端仪知晓。”
景淑长公主稍稍气平,道,“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为你操心了。听说北凉那沿子的人,天天吃咸菜,连个青菜都不多见,吃个肉就是山珍海味了。你在宫里锦衣玉食的长大,乍然去了,我真担心你服不了啊。”
端仪公主笑,“姑母多虑了。我看书上说,北门、西蛮,连同我朝,在几百年前都是大凤王朝的领土。要说饮食不同,的确有一些,却也没到姑母说的地步儿。北凉人既然有自己的国家领土,与我朝也是兄弟相交,皇室中,再寒碜也自有排场的。我既是嫁过去,出嫁从夫,便不会挑剔北凉是穷是富,也不该去挑剔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