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

作者:天下归元



    纳兰述赶紧欢喜地来接。

    君珂的手半途转弯,将牛肉火烧送到幺鸡面前。

    幺鸡欢喜叼住,埋头大啃。

    纳兰述脸色发黑。

    那少女被晾了半天,眼看这丑女竟然这么不知自惭形秽,还敢当面开玩笑,脸色也开始不好看,瞪了君珂一眼,将汤包又往纳兰述面前递了递。

    纳兰述瞟了一眼,道:“放下吧。”

    那少女又一怔,想说什么,却发现面前这少年,看似随意不羁,其实气质尊贵,威仪极盛,随口一句吩咐,便让人觉得不可违拗,想说什么竟是不能开口,只好将汤包放下。

    纳兰述立即夹了一个,用荷叶托了,筷尖小心地拨开汤包口子,待稍微散热不至于烫嘴,才送到君珂口边,微笑,“来,张嘴。”

    君珂盯着这汤包,心想真难辜负美男恩啊,真想辜负美男恩啊!有心不要在众目睽睽下吃这一吃就会招惹麻烦的包子,但纳兰述那人,真要拒绝了,保不准下次他来更接受不能的,只好从善如流,吃!

    吃完,纳兰述又温柔地抽出丝绢,给她擦嘴,眼神专注,含情脉脉,却在手帕掩盖下,轻轻拧了拧君珂嘴角,以示对刚才君珂耍他的惩罚。

    君珂咧嘴——郡王殿下您心眼真小!

    他们这里做“打情骂俏眉来眼去”,满茶馆吃客都露出明珠暗投的痛苦神情,那少女脸色就只能用狰狞来形容了,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冷声道:“公子,我还没吃呢!”

    “哦?”纳兰述随意点点头,“那你也吃啊。”

    “我该坐哪里?”少女转怒为喜,一指君珂,“这位姑娘既然已经吃过了,是不是该让个位?”

    君珂含笑站起,纳兰述手一伸按住了她,下巴对幺鸡方向一点,轻描淡写地道:“你去和幺鸡坐。”

    “你!”那少女脸色大变,怒喝,“你竟然让我和狗坐在一起!”

    “哦,是啊。”纳兰述仿佛刚想起来,恍然道,“我疏忽了,这样不好。”

    那少女脸色一缓,刚要说几句原谅的话,纳兰述已经倾过身,满脸惭悔地摸摸幺鸡的狗头,诚恳地道,“幺鸡,对不住,委屈你了。”

    幺鸡宽容地甩甩尾巴,表示兄弟为党国事业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和女人挤一挤不算什么,就是骚气味大了点。

    “……”

    满店寂静,半晌后一声厉喝飙破屋顶,“混账!”

    喊叫的不是少女,而是先前那桌的妖娆女子,那少女早已呆在当地,面皮发紫,被羞辱得僵在原地不知动弹,那桌一直关注这边的女子,却已经都勃然大怒,当先一个红衣女子突然跃出,手一伸便从桌上的行囊袋子里抓出一个半圆环的古怪武器,那东西非金非玉,刻满符文,缀着许多叮叮当当的细小暗器,转动间有浓郁的古怪香气散发出来。

    这武器一拿,茶馆里立即有人惊呼:“红门教姑!”

    这声一出,仿佛魔咒,所有人呼啦一声站起,拔腿就逃,茶馆里顿时桌倒椅翻,壶倾菜泻,乱成一片,人多,有人来不及推开凳子,唰地一下便从桌子上翻了过去,一溜烟跑远了。

    君珂瞠目结舌——魔鬼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对面纳兰述轻轻挑起了眉头,并无畏惧,却有点厌弃,君珂少见他这样的神色,忍不住问红砚:“红门教姑是什么?”

    “红门教你听过没有?”答话的是纳兰述,“近几年刚刚崛起的一个教派,十分神秘,教中男女都善于各类幻术异术,行事妖异,蛊惑得无知乡老敬畏膜拜。这些人有一部分入世行走,鼓吹所谓大德善行,却用各类妖术骗得上至官宦内眷,下至升斗小民都十分痴迷。尤其教中女子,卖艺也卖身,多擅内媚之术,行走达官贵吏府邸十分方便,一旦得罪她们,死得都会很惨——红门教一直在琼西等穷山恶水处盛行,不想如今势力竟然发展到燕京地域了。”

    “你一个公子哥儿,想不到也听过我教的盛名。”那红衣女子冷笑,眉梢深红胭脂煞气如血,“既如此,你跪下来给我小妹磕头请罪,再随身伺候我姐妹们三天,我们便饶了你。”

    扒在茶馆门外偷听的茶客们,瞬间眼底爆出嫉妒羡慕的光——还是美貌占优啊,瞧人家这待遇,羞辱了红门教姑,还能享艳福!什么随身伺候?不就是随床伺候么,红门教姑人人有内媚之术,谁沾上了不得欲仙欲死?

    “小子,悠着点劲儿啊,小心被榨干咯。”有人怪腔怪调地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一阵哄笑。

    “快跪呀,跪下来舔——”一个黑疤男子兴奋大嚷,但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四面人们注意力都在茶馆对峙的人身上,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些异动,刚刚说话的黑疤男,突然向后退了出去。

    此时如果有人对他脸上看一看,就会发现他退的姿势僵硬,表情惊恐,不像是自己往外退,倒像被人扯出去的,如果有人再细心点看看他腰间,就会看到一个精钢的利爪,正狠狠扣住他的腰,将他向外拖。

    黑疤男一直被拖到一个僻静的墙角处,腰间的精钢爪一松,啪一下弹在他后背,击得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银光一闪,精钢爪被收回,一个青衣少年若无其事将那精钢抓链子缓缓绕在手腕上,从黑疤男面前踱了过去。

    墙角的暗影里,还影影绰绰站着一些人,坐的、蹲的、喝水的、吃东西的、居然还有伏在一个大石头上面掷骰子比大小的,人人神情懒散,看也不看这人一眼。

    黑疤男原以为自己遇上强盗,可强盗哪有这么懒的姿态,惊恐地一抬头,面前墙上,却突然垂下来一双靴子。

    黑色靴子,不大,甚至还有几分精巧,脚尖在他面前晃啊晃,时不时踢到他鼻尖,这人试图让,可无论怎么让,那靴子就是能踢到他鼻尖,每次都踢在那位置,都是那力度,一下一下,直到踢出血来。

    看见血那靴子也没停,点在黑疤男鼻子上,随即有人懒懒道:“就是这个货色,敢对主子污言秽语?”

    这人声音清甜,竟然是女子,而且听来年纪还不大。

    有人随意应道:“可不,瞧他那獐眉鼠目,一看就说不出人话。”

    “你刚才说,跪下来舔什么呀?”那靴子点在黑疤男鼻子上,微微施力,压得黑疤男鼻头剧痛,头脑血管崩涨欲裂,鼻血喷泉似的向外射,哪里说得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