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

作者:天下归元



    朝廷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不过小珂儿要出名,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她想做,他成全罢了。

    能参加武举,和天南地北的高手们过过招,对她自己也有好处,至于到第几轮,重要吗?

    朝廷供奉是个文虚衔,再有个武虚衔,也能获得武将的好感,小珂儿日后是要在燕京混的,当然腰越粗越好。

    你纳兰君让满心朝廷局势天下大事,难道还真以为我冀北指着君珂给挣军权?

    一边的沈梦沉,看见两人的眼色,闲闲笑了笑,给自己斟茶。

    梵因很少对场内看,喝酒。

    台上的静默自有内心的汹涌,台下的比试还在继续,君珂的第二战轻轻松松也赢了,这回没人和她比骑射,一个鲁南考生要求和她比搏击,这可叫小偷遇上贼祖宗,师承尧羽卫的君珂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搏击小巧功夫,二十招之内将对方膀子卸下来装上去装上去卸下来,装卸五次之后那考生自动认输——老听着那嘎巴嘎巴骨骼起卸的声音会让他错觉自己不是人是木头。

    第三战和一个燕京武学世家子弟比拳法,那位倒真有点真才实学,拳法沉雄,和君珂有来有往,却因为太浸淫拳法,下盘功夫练得不足,不如君珂落雪梅花桩水上吊桥修炼出来的定力,三十招上,被君珂抢身欺上,双掌锁肘,架膝一顶,当即掀翻。

    如果说第一战那叫借幺鸡的光,第二战第三战燕京百姓才稍微看到点君珂的实力,刚刚才对她刮目相看,君珂的第四战逢上了姜家二公子。

    按照事先的约定,她得输。

    输也要输得有风格,装也要装得有职业道德,两人比剑术,不得不说姜家二公子的剑术实在烂得可以,君珂怀疑自己用脚趾拿剑都能赢,这家伙在凌云院的时间,都是用来“飞燕凌波”、“坐地生莲”吗?

    君珂嘿嘿哈哈,上窜下跳,剑光霍霍,剑花乱飞,打得实在是天花乱坠漂亮精彩,心里却在叫苦——这可比前两次打赢了还要累,她得耍漂亮剑花,得舞出劲风,得搞出光幕不给人看出破绽,还得在剑光里一次次将气喘吁吁好几次要失足跌下的姜公子给遮掩住。

    你妹!君珂一边打一边暗骂——这年头,作假才是技术活!

    一不小心姜公子要跌了——她得“飞燕回头”,一剑反穿,从他胁下悄悄神手,去拉。

    一不小心姜公子要崴脚了——她得“莲花四射”,围着他下盘霍霍舞一堆剑光,去拉。

    一不小心姜公子一招使错踉跄后退眼看要跌下擂台——她得一个箭步滑过擂台看似不死不休剑光追杀其后其实是一剑挑住了他裤腰带在最后一刻将身子已经落了半个的姜公子挑在了她剑尖。

    这一幕场景是很美的,少年公子是摇摇欲坠的,少女是轻盈娇俏的,男人是挂在女人剑尖的,女人是笑得尴尬的,台上纳兰述脸是黑的,决定日后一定要逮着姜长泽狠揍的。

    “呔!”君珂也抵受不了此刻底下人人张嘴仰头静默呆看的尴尬,迅速一剑横挑,将姜长泽又挑回台上,“速速再接我一百招!”

    “……”

    百姓们终于觉得不对劲。

    “咋打的?”

    “姓姜的快认输!”

    “君珂你做啥呢?”

    “呸!有猫腻!”

    嘘声一片,戚真思跳出来,挎着个篮子,“卖臭鸡蛋啊,想砸就砸啊!”

    一堆臭鸡蛋雨点般降落,君珂在鸡蛋雨里辗转横挪,剑光将臭鸡蛋统统劈裂,趁着蛋黄乱飞遮掩众人视线之际,蓦然将剑搭在姜长泽剑上,一拖,一拉,哧一声割裂了自己的衣袖。

    “啊!”她一声大叫往后一栽,“我输了!”

    台上,赢家笨拙地抓着剑满头鸡蛋黄,输家点尘不染姿态翩翩……

    这个世界凌乱了……

    纳兰君让开始咳嗽,灌茶灌酒都止不住。

    纳兰述扶额。

    沈梦沉目光流转,手指在桌上轻敲,满意地喃喃,“果然无耻风范……”

    梵因身边的小沙弥怯生生问他,“大师,他们到底谁输谁赢?”

    梵因微笑解答,“他们都输了,他们都没输,输的是武技,不输的是智慧。”

    ……

    戚真思又开始卖鸡蛋。

    在下一轮鸡蛋洗礼之前,君珂唰一下逃下了台,留赢家继续在台上头顶鸡蛋身披蛋黄。

    幸亏她今天的比试已经完了,不然她也没勇气再在擂台上比下去。

    君珂摸了摸怀里的五万两银票,热泪盈眶——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这钱都不好挣呀。

    她自觉现在已经算是个名人了,而且是个刚刚产生负面新闻的名人,于是鬼鬼祟祟用面巾包住脸,挤出人群,带着一直等在外面的红砚和幺鸡,到大街上转转,看看自己的产业。

    她去了京南七里巷,最繁华的商业区,那里一整条街的店铺都是姚家四少名下的,当然现在是她的。

    店契和各式转让手续,是姚家亲自派人送上门的,没要君珂费什么心思,便一切打理得清爽,姚家财大气粗是一个原因,不想得罪君珂趁机交好也是个原因,姚家又觉得丢人,这拿出来的店铺没对任何人说,所以连店铺掌柜们,也只知道换了新主子,但不知道是谁。

    君珂今天还是第一次上门,一排的店铺看下来,多半是女性用品店,胭脂水粉、绸缎布匹、成衣店、首饰店,果然就是古人也明白,女人的钱最好赚。

    余下的有一家酒楼,一家车马行,一家南北药铺,一家南货店。君珂盘算着,要把药铺转送给柳杏林,让他上燕京,也好有个照应。

    她在酒楼吃了顿饭,没表明身份,点菜时见菜式还不错,花样很丰富,笑道:“菜花样倒不少。”

    “咱们这是从东堂学来的菜式,那边人好吃,近年来出了不少新花样,咱们特意派人去偷师的。”店小二一脸骄傲。

    君珂听着这话,没来由心中一动,似乎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然而转瞬即逝,店小二已经接着道:“不过姑娘你是这种天气来,换到了冬天,咱们这边不比东堂地气温暖,一年四季都有菜,到时怕是有钱有菜谱,也吃不着什么好东西。”

    君珂一怔,这才想起似乎确实是这样,春夏秋季也罢了,冬天总是白菜萝卜萝卜白菜的,她在这里刚刚度过一个冬天,还是在学武最累最紧张的时期,那时候吃饭都是胡乱扒一口,好坏和滋味都没印象,如今想起,虽然那小院的厨子烧菜很精心,但每天蔬菜确实都是那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