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霍然转头,刚才明明用石头压住符咒,但现在石头仍在,符咒却不在了!
周桃直着眼愣了半晌,想着自己披风垂地,是不是将符咒给移动了?
她转身想掀起披风查找,身子一转,赫然看见符咒在自己身体左侧。
周桃呆了呆——怎么到这边了?难道自己记错了?
她站起身,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人躲在山壁上做手脚,但山壁一览无余,而身后树林已经烧毁,也是清清楚楚,哪来的人?
也许刚才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周桃放下心,再次蹲下,伸手去拿符咒。
手指抓到一把泥土——又摸了个空。
周桃脸色一变,偏头一看,果然左侧没有了符咒,她迅速一转头——符咒出现在右侧!
周桃唰一下蹦起来。
有鬼!
一声尖叫险些冲出咽喉,被生生忍住,周桃身在半空,低头看地上符咒,只见那符咒慢悠悠地飘了飘,随即静静悬浮在空中,不动了。
半夜枯林,风声凛冽,诡异符咒,无声悬浮。
除了鬼,谁还玩得了这神通?
“纳兰述君珂!”周桃双眉一挑,杀气和戾气涌上血色眼眸,“死了还不安分!看我送你们下地狱十八层!”
她看见这一招,直觉地认为人力不能达到,那就必然是鬼神作祟,附近新鬼,不是那两人是谁?
活着她都要杀,死了自然更不怕!
周桃呼啸扑下,一把按住那张符咒,死死抓在掌心,拍在泥地上。
火折子迎风一晃,立即点燃符咒,扔在那堆焦骨上,周桃半跪于地,看着那黄纸在骨头上收缩卷起,化为飞灰,心情畅快,忍不住嘎嘎大笑。
这么笑着的时候,她突然听见“噗”的一声。
随即觉得屁股一凉。
周桃惊慌地伸手一摸——裤子绽线了!裂了好大条缝。
怎么回事?
刚才半跪的姿势绷紧了裤子,然后笑得太用力的缘故?
频频出状况,周桃此时也开始不安,捂着屁股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里是乱葬岗。
莫非自己惊扰了魂灵,才招致报复?
周桃坏事做绝,本就心虚,此时眼看符咒已经烧掉,心事了结,再也不敢多留,捂着裤子上的裂缝便要转身。
脚踝突然一紧!
被一只手抓住!
周桃失声尖呼,不敢低头去看,拼命往外拔自己的脚,然而那手便如铁铸,死死卡住了她的脚踝。
周桃心胆俱裂,低头一看,一只黑漆漆的手,扣在她的脚踝上,顺着那只手,看见一个灰乌乌的东西,正从一个洞里慢慢游出。
那个洞,周桃仔细一看,险些晕过去——是个坟!
“周桃……”底下爬着的东西突然说话了,“……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纳兰绝啊……”
纳兰绝,鲁南王世子,他的脑袋,是周桃第一个踏足阶。
“纳兰绝……”周桃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蹬脚要甩脱那只手,“……别靠近我,别靠近我,滚开,滚开!”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那灰乌乌的东西爬了出来,圆圆的,像个人头却又太小,沾满树叶断肢,慢慢爬向周桃,“……你割了我的脑袋……父王把我随意葬了……我的脑袋被狼拖出来……先吃了眼睛……再吃了鼻子……又吃了……”
“别说了!”周桃拼命向后仰,想要避开那“爬近的脑袋”,“求求你,别说了!”
“……帮我找找我的眼睛在哪呢……”那脑袋不依不饶地靠近,“你看看我……我在找呢……我的眼睛呢?我的鼻子呢……”
“别来……滚!”周桃一声厉喝,拔剑就要劈那脑袋,那脑袋唰一下,竟然倒射回去,缩回了坟坑里。
那种速度惊得周桃眼前发黑,那哪里是人能达到的速度?果然是鬼!
“周桃!”阴恻恻的声音从坟坑里幽幽传出来,“你胆子不小!还敢毁我死后尸身!今日便擒你下阿鼻地狱,抽筋扒皮!”
“世子世子……”周桃浑身哆嗦,啪地跪下,“……不是……不是我……”
“杀了这孽子有什么关系?”忽然有人在她脑后粗声道,“本王命令你,给本王再杀一次!”
“啊!”
周桃骇然回首,身后一株枯树上,不知何时多了条白色影子,飘飘荡荡,没有头颅。
“周桃……”声音空幻,似响在地底又似响在头顶,悠悠忽忽没个捉摸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你升官了,三品将军,本王的头颅这么不值钱,就换了个三品?”
“王爷……”周桃腿一软,瘫倒在地,连番惊吓,她早已神魂俱裂,先前对“世子脑袋”悍然出手,不过是色厉内荏,此刻腿软筋酥,涕泪交流,身下不知不觉湿了一片。
一股古怪的气味冲出,黑暗中隐约有人呸了一声。
远处士兵一直在观望,周桃的惊叫他们听见了,也看见了飘荡的白影,士兵们面面相觑,心中也打着鼓,半晌有人试探地道,“咱们去看看?”
“嗯……将军似乎有事,不可不管,不过……前方有敌,也许将军已经被挟制,我等不能燥进,慢慢靠近为上。”
于是一大帮士兵便用龟速,慢慢靠近……
忽然起了阵风,那白影呼地一声转了向,似乎要飘到这边来,士兵们大惊,发一声喊便掉头狂奔。
“鬼来了!”
“人力尚可抗拒,鬼神不可阻拦,兄弟们,撤!”
“将军怎么办!”
“将军武功盖世,神灵护佑!一定能凯旋得胜,我等在十里外等她便是!”
“扯呼——”一个出身绿林土匪的士兵,连黑道切口都飙了出来。
士兵们瞬间鸟兽散,林子那头周桃绝望地在地上爬,伸手呼唤,“救我……救我……”可惜士兵跑得太快,转眼就窜出树林,全军勒马后退。
“混账!等我回去一定……”周桃哭泣着捶着地面,头顶上“鲁南王”飘飘渺渺地道,“你还想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