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马车里一声怒哼,看来马车里的“尧皇”也愤怒了。
但是这些人此刻终于知道这不是自己摆谱的地方,只好静静站在原地等。
尧国护卫们翘首盼望,等着纳兰述亲迎,四面士兵走来走去,各自做自己的事,无人多看他们一眼,这些人觉得尴尬,又无法发作,只好自找台阶,用一种主人翁的态度抱胸观看,不住点头评价:“军容甚严整。”
“很有规矩,盛国公带兵还算有一套。”
“陛下可予嘉勉……”
“……”
周围走过的士兵翻白眼——我靠,哪来的二货?
这些人品评完,还没等到人,又过了半天,好容易出现一个人影,众人精神一振,都摆出一脸端肃,等待对方隆重接待。
那影子渐渐接近,众人脸色却不好看起来。
没有仪仗,没有将军,没有红毯,还是那个哨兵,喘吁吁地跑来。
那哨兵一脸老实相,在尧国骑士面前站定,笑呵呵地道:“我们大帅有伤在身,说请恕不能远迎。并请询问陛下,今日光降,是路过呢,还是劳军呢?请及时告知,他好根据情形,安排迎接仪仗。”
尧国这边人人一呆,脸色顿时难看得难以描述——这群人明摆着是逃难队伍,前来寻求庇护和帮助,原本该心照不宣的事情,纳兰述这样当面问出来,你这是给人难堪呢给人难堪呢?
那骑士脸色阵红阵白,半晌道:“我皇陛下是听说冀北联军已经到了羯胡草原,体谅大军为援救我国,远来辛苦,特地御驾亲临。”
这是睁眼说胡话,哪家皇帝迎接大军,会迎出自己国外?那士兵却还是一脸万事不懂的样子,憨憨地笑,“那我回去报给大帅。”
那骑士脸色一白,恨不得一脚踢死面前这个苕货算完,但对方一脸老实厚道的笑,态度恭谦,自己到底有求于人,又经过刚才教训,哪里还敢再随便动手,只好忍着气道:“有劳。”
身后马车里哐当一响,似乎砸碎了什么东西。
那士兵又跑走了,又过了好一阵才回来,众人眼巴巴看着,脸色又黑了。
还是他一个人!
“各位。”那士兵跑得满头大汗,恭恭敬敬施礼,“我们大帅说,他并没有接到滚单文书,也没遇见前站通报的御林军,虽然陛下驾临他万分惊喜惶恐,但行军之人,自有规矩,请问诸位是不是打前站的御林军?如果是御林军,那么自不必军中将领亲迎。”
尧国来人这边脸上已经开了酱油铺,尴尬的好半晌之后,还是那倒霉的骑士,咬牙答:“陛下这次出迎,没有使用御林军和仪仗,一切从简,现在马车中的,就是陛下本人。”
“哦。”那士兵傻傻地笑,摸摸头,“那我去回报大帅。”不等回答,一溜烟又跑回去了。
尧国人,“……”
马车里一阵摇晃,似乎有人要冲出来,被人拦住了……
过了一会儿,那小兵又跑回来,远远地尧国人看见还是他一个人,都发出一声悲愤的叹息。
“我家大帅请问……”
“那我再回去通报……”
“我家大帅请问……”
“那我去通报……”
……
营门口那哨兵跑来跑去,来来回回跑烂了草皮,尧国来人给整得一开始七窍生烟到两眼呆滞到最后满脸麻木……
中军大帐内,君珂忍住笑,问懒洋洋躺着的纳兰述,“这样也太过分了吧?瞧人家脸都青了。”
“敢来与虎谋皮,就得做好这样的准备,这不过刚刚开始。”纳兰述一笑,“一群破落户,也想把手伸到我这里?那就来吧,正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室破落子弟们,看清楚,我纳兰述的营盘,坐不坐得下他们的位置。”
“尧皇不是男人么?怎么好像现在是个女人?”
“尧皇前几日在城头重伤,诸子现在正在争位,但据我所知,尧皇有个最器重的女儿,战争开始的时候,正在外地,估计她临时自立为皇,投奔冀北联军,想要掌握我这支力量,为她复国了。”
“世上有这么好的如意算盘?”君珂骇笑,“凭什么?”
“我算半个尧国人,母亲是尧国镇国长公主,我又在尧国长大,十岁时便受封盛国公,确实算尧国的臣子。我这次回国,也打得是讨伐逆贼,挽救皇室的旗号。”纳兰述淡淡道,“皇室打我的主意,也算正常。”
“这不是与虎谋皮,这是与皮谋虎。”君珂哈哈一笑,“这位公主,哦不女皇,胆子当真不小,可惜脑容量小了点。”
纳兰述却皱起眉头,低低道:“但还是有点不对……”
“怎么?”
“传闻中那位公主,据说是尧国下一代中,最像我母亲的一位。”纳兰述神情有点不以为然,“当初就有传言,说如果不是女子不能继位,这位公主做女皇也够格,即使如此,将来想必又一位铁血镇国公主。”
君珂怔了怔,半晌失笑,“不可能吧?”
成王妃何许人也?一个人的精神力量,笼罩了尧国长达二十年,被逼到山穷水尽,依旧可以令尧国崩裂大乱。这位尧国下一代的小辈,也没听说过什么丰功伟绩,能和成王妃比?
何况就刚才看见的那些骑士和马车里的动静,手下如此,这位女皇又能怎样?
“怕是给自己造势吧?”君珂摇摇头。
纳兰述想了想,也一笑丢开,“天下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君珂,其余的,都算了吧。”
君珂一笑,白他一眼,想反驳,但他那句话里先夸了他母亲,只好无奈地道,“别吹大气,小心总有一天,吃这些你瞧不起的女人的亏。”
“怎么会。”纳兰述忽然笑得暧昧,凑过来,“我只想吃你……的亏,嗯,每天都吃……”
君珂一巴掌把某个无耻的家伙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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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跑了七八次后,尧国来人终于等到了那句“大帅命人迎接尧皇陛下!”
几乎所有尧国人都吐出一口长气——折磨终于结束了,他们已经快要崩溃了!
随即轰然一声炮响,营盘里涌出两队士兵,雁列两侧,衣甲鲜明,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