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述忽然燥热了。
那点热是细弱的火苗,不算猛烈,却执着稳定,一点点舔过内心的渴望,经过的地方,都微微的痛痒起来,需要一场惊天动地的卷掠和邂逅。
此刻,男人的想象力要远胜于浪漫的女人,纳兰述的眼前,小鸽子已经幻化成真,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雪白的翅膀愣愣扑腾,晶莹的红宝石一闪一闪,他月夜之下化身为狼,一伸手撷住那温软的芳香……
“小珂,”他的声音沙哑了点,“我们现在要不要双修一下……”
君珂呼啦一下将衣服拉上,瞪他一眼,忽然笑了笑,伸手将他一拉。
啊……
小珂……
你是在主动……吗?
纳兰述立刻觉得自己腿好软。
一定是刚才愤怒过度,受了内伤。然后激动过度,内伤加重。
受了内伤站不住是可以原谅的。
所以他立即“玉山倾倒,轰然坠落”,直直地扑到君珂身上。
“你干嘛?”君珂吓了一跳,大叫,“我只是看你很累,让你躺我身边歇歇,你怎么轰隆一声就压下来了?”
纳兰述欢欣鼓舞的心花,唰一下谢了。
早知道就没这么好的事的……
他撑着腮,靠在君珂身上,沉沉地道:“是吗?”
“是的是的。”君珂推他,“换个地方思考,你压着我了。”
“哪里呢?”纳兰述立即开始摸索,“我瞧瞧。”
“流氓!”君珂立即祭出了二指禅,动作过剧,哎哟一声。
听见她的痛叫,纳兰述翻身比翻书还快,唰一下就从她身边滚下来,直直瘫在她身边,唉声叹气地道:“每次时机都不对……”
君珂装没听见。
纳兰述翻个身,背对着她,身子微微弓起,君珂听见他似乎在吐纳,深深吸气,徐徐吐出。
“你干嘛呢?”她好奇地盯着他背影,“姿势这么奇怪?”
纳兰述狠狠瞪她一眼——不是不想给你看见支帐篷么!
君珂无辜地翻白眼——春情上头的男人,都是这么更年期么?
好半晌纳兰述才翻过身躺好,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君珂下意识要挣扎,探头探脑地道:“光天化日,外面有人……”
“你再啰嗦我就光天化日之下趁外面有人吃了你!”
恶狠狠的威胁让君珂立即消声,发觉今天的纳兰述最好还是别惹,心中唉唉地叹口气——冀北联军的兄弟们,对不住了,你们的主帅今天精虫上脑,白日宣淫,副帅不得不舍身饲虎,曲意逢迎……
“我说,”她玩着他的衣领,轻轻嗅他清郁微爽的气息,有意岔开话题,“你包扎怎么这么牛?就算柳杏林天下名医,我也没见识过这样的手法。”
“柳书呆子强的是医术,不是手法,”纳兰述嗤之以鼻,“如果他从小就要学会在群兽围伺之下,经常给受伤的同伴包扎换药,也会练出这一手的。”
君珂心中一痛,轻轻抚了抚他颈侧一点白色的印痕,那是一道伤疤,不明显,但位置极其可怕,差一分从喉头掠过,可见当时生死之间,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纳兰身上,绝非别人想象的金尊玉贵公子哥儿的细皮嫩肉,一定有着更多更可怕的伤痕。
虽然伤痕是男人的勋章,但是她依旧心疼,小小年纪的纳兰述,在天语高原上,度过了怎样的十年。
“你那时,经常给他们包扎?”
“嗯。”纳兰述轻轻将她手指移开,不让她太关注那伤疤,“雪原上很多野兽,一开始我们没经验,时常落入包围。大家轮番出战,组成阵型,受伤的就进入内圈短暂休整,包扎伤口。天气冷,野兽多,谁也不能失血过多失去体力,也不能在内圈耽搁过久,所以迅速的包扎是每个人的必备功课,那时我最小,他们都护着我,总是让我在里面,久而久之,我才练出了这一手。”
“不过。”他笑了笑,“今天给你包扎,依旧是我有生以来,做得最好的一次。”
君珂心底热潮涌动,轻轻将脑袋搁进他的臂弯。
他从来都予她最好,只为不让她有一丝疼痛为难。
纳兰述微笑着,将那小小的脑袋抱住,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梳理,君珂昏昏欲睡,闷闷的声音从脸下传来,“唉,还是我不好……”
“嗯?”
“我不希望看见长老当真和冀北决裂,”君珂抬起头,神情温软,可怜兮兮地道,“我还是去道歉吧。”
“道歉?你何错之有?”纳兰述冷笑,“不许去。”
“长老们不喜欢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看得出来,他们虽然古板迂腐,执拗至不可理喻,但对你当真是一腔挚诚,任何时刻都在替你着想。”君珂诚恳地劝说他,“越是坚执的人,心思却坚定沉稳,相比于其他人,天语其实才是你最忠诚的力量,实在是不应该丢弃的。”
纳兰述定定地看着她,少女眸光清澈,毫无矫饰。
半晌,纳兰述笑了笑,捧住君珂的脸,在她额头轻轻一靠,才道:“我的小珂,果然在任何时候都为我着想。不过这事你不必再提,无论如何,谁也不可以令你受委屈。”
“我没有……”
纳兰述的手指,轻轻点在君珂唇上,含笑眸光流转,“嗯?”
他星子般明澈而又幽远的眸子,在这一刻流光幻动,衬着唇角薄薄软红,似嗔又含笑的神情,令皎皎男子光华迢递,神秘华美,气韵迷人。
君珂立即给近在咫尺的男色给冲晕了,傻傻点头。
“这才乖。”纳兰述一笑,在迷晕君珂之前,又舒舒服服抱着她躺下来,“不用去道歉,你只需不记恨便好,放心,天语不会决裂的。”
“啊?”
“先前我说的话,你忘记了?”纳兰述笑得狡黠,“我摆出不妥协的态度,甚至挑明了我不惜开始内战,重新夺回尧国,那群老家伙立即就得含糊。他们第一看重的,其实不是我,是这尧国百姓。支持我跟随我,也是因为,认为我比尧国统治者更适合接收尧国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愿意展开内战,令百姓再陷于水火?现在,他们拿军力和功劳用以胁迫我的依仗没有了,却被我拿住了软肋,所以……”他哈哈一笑,“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