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一起死吧。”她惨笑,毫无顾忌躺下来。
四面陷入沉静,黑暗一点一滴浸入,像湿透的布蒙在口鼻,窒住人的呼吸,黑暗里君珂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细弱,胸腔里像拉了风箱在响。
她忽然一个翻滚,开始撕扯自己的胸口,难受地用力抓挠——深度窒息,她危在旦夕。
一动不动的沈梦沉,终于伸手。
他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一股真气渡入,让她稍稍安静了些,另一只手掌,抵在了身边的石门上。
他微微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
此刻他出手,必将真力耗尽,到时她如果有诈,他必将成为她案板上的鱼肉。
把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这样的事,他沈梦沉可从没有做过。
然而他终究做不到眼看着她窒息而死。
不过一场惊心博弈,各拿生死以作搏,谁在乎,谁就输。
真气流转,掌心微微露出暗红之色,洁白如玉的手掌,如切入豆腐,无声无息地陷入石门。
涨红脸的君珂,眼神里微微惊异淡淡警惕——她当初用沈梦沉的真力,腐蚀掉装着尧国遗诏的盒子,可没他这么轻松。
但石门终究太厚,手掌进入的速度越来越慢,沈梦沉整个小臂都埋进去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发白。
此时应该在三分之二的进度,从沈梦沉切入的方位,如果能够打穿,可以够得着外面开门的枢纽。
听着君珂呼吸急促,沈梦沉停了停,深吸一口气,掌间晕红闪动,再次慢慢切入。
君珂很清楚这种以纯内力腐蚀石头的巨大耗费,当初她只是腐蚀掉一个石头匣子的盖子,就几乎耗尽全部内力,丹田空虚,难受得险些吐血。
沈梦沉脸色苍白,这么冷的环境,他额间慢慢渗出汗来,汗水瞬间结了冰,缓缓落在唇边,鲜红晶莹,反射微光。
君珂看出他真力果然已经将要耗尽,眼神一闪,盯紧了他的动作。
沈梦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一白,又一红。
“噗。”一口鲜血喷在石门上,与此同时,一股气流盘旋涌入,
石门穿了!
沈梦沉一把就将君珂抓了过来,推在那个洞口之前,“开门。”
君珂贪婪地呼吸了几口不算纯净的空气,才去够石门外面那个开门枢纽,轰隆一声,石门缓缓向上升起。
“总算开了,这见鬼的门。”她舒心地喘一口气。
身后没有动静,君珂回身,看见沈梦沉软软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微阖双目。
君珂把了把他的脉,内腑空虚,导致暂时昏迷。
君珂站在沈梦沉身边,垂头俯视他,又一次机会难得,又一次要问自己,杀?还是不杀?
没想到他真的选择宁可堕入危险,也要救她。
这实在不像她所认识的沈梦沉。
半晌,黑暗里一声幽幽叹息,君珂反身,从沈梦沉身边走开。
……我只想脱离你获得自由,至于之后你失去内力,在这皇陵里是生是死,自求多福吧!
她回转的背影坚决,身后沈梦沉一动不动。
忽然一声巨响。
像是什么巨大的铁质的东西碰撞,发出铿然巨响,整个甬道都震得似乎微微斜了斜,君珂立足不稳险些一个踉跄,她一惊回头,霍然发现不知何时另外那头的石门也已经开了,一道黑影风一般卷了进来,枯瘦的手指泛着青光,抬手就抓向她的咽喉!
君珂闪身后仰,瞬间退出那爪影范围。
“是你!”来人桀桀一笑,“那天闯云家地道的那个丫头!尘儿,地上还有一个,制住!”
一道白影掠了过来,人在半空长剑一抖,已经搁上沈梦沉颈项。
君珂心中一惊,看清那白影竟然是云涤尘,顿时心叫不好。
云涤尘,是知道她和沈梦沉的身份的!
按说当初她和沈梦沉戴了面具,云涤尘发现不了,但问题是现在苍芩老祖根据她的身法,一口叫破了她当日的行迹,云涤尘只要一联想,就能猜到两人的身份。
云涤尘制住沈梦沉,此时才听见师祖那句“闯云家地道那丫头”,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喘。
“怎么?”苍芩老祖十分敏感,三角眼凶光一敛,“尘儿,有什么不对?”
君珂眼神一冷,按住了腰间的软剑,随时准备生死之搏。
云涤尘的回答却出乎她意料之外。
“没什么。师祖。”云涤尘道,“我掠过来太心急,撞到膝盖。”
君珂一怔,没想到她竟然为自己遮掩,转眼看云涤尘搁在沈梦沉脖子上的剑锋,竟然向后撤了撤,衣袖掩盖下的手指,似乎在悄悄替沈梦沉把脉。
这妮子难道……
此时也不是揣摩云涤尘芳心的时刻,苍芩老祖已经出手,这位名垂北地数十年的高手,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阴诡飘忽,轨迹难测,更要命的是掌指之间腥风浓烈,很明显练的也是毒功。
这样的武功是最让人头痛的一种,不能硬接,连掌风也是毒气,君珂连连避让,瞬间已经退到甬道边缘。
她忽然飞身跃起,直上甬道之顶。
“哪里逃!”苍芩老祖冷笑一声,“老夫要的东西,你们也敢抢?”身形一纵也已经窜起,黑色的大袖如蝙蝠在甬道顶掠过,君珂身子一沉,忽然又向下俯冲,苍芩老祖直追而下,数丈距离倏忽而过,眼看君珂身形都笼罩在自己掌下,苍芩老祖桀桀一笑,聚集全身功力,抬掌向下一劈。
他认定这两人也是要来分一杯羹的,当然不能允许,一掌用了全力。
她呼啸直下,两丈、一丈、五尺、三尺……眼看便要砸向地面!
“起!”
忽然一声低喝,君珂在即将砸落地面时,身形违背地心引力,强自向上微微一提,随即横向一窜!
刹那间自直落变成横飞,摆脱苍芩老祖掌力范围!
这一手直线垂坠戛然而止,身形流转几乎违背了正常的生理规律,妙到毫巅,惊得云涤尘也脱口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