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之日,你的薪资由季麟转交。”

  呵,原来还有薪资。

  蕙殊哑然失笑,当日她都忘了问他薪酬,忘了自己是被雇佣,还以为真的做了他的红粉知己。原来至头至尾,他仍是个商人,真正的商人。

  雇她来北平,仿佛只是为了陪他吃喝玩乐,并遥遥望一眼旧情人。

  车已在寓所前停下。

  司机拉开门,他下了车,伸出手来搀她。

  蕙殊猛地推开他,跑上前台阶,大步向寓所大门而去。

  门半掩着,里头灯开着,佣人并没有迎出来。

  一线橘色灯光从门隙里照出,投在门前台阶上,照亮倦客归家的路。

  是的,她只是客,这里不是家。

  蕙殊眼前模糊,泪水将光亮变得愈发朦胧,耳中听见他在后面唤了一声,似叫她站住。

  她越加快脚步,伸手便去推门。

  身后脚步声急,有人疾奔而来,猛然将她拦腰一圈,重重推向门旁。

  咔嗒金属声里,一柄乌亮的枪已在他手中,拔出上膛,对准门后。

  蕙殊醒过神来,惊觉往日仆佣见车到门口,都会出来迎接……今日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暖暖灯光亮着,前园里却安静得不同寻常,连花园里的小狗也没有叫。

  他挡在她身前,凝神戒备,下巴绷紧。

  里面寂静无声。

  他以目光示意她回避,枪口轻轻将门顶开一点,猛地转身,抬脚踢开房门——

  一个低柔语声从里面传来。

  “晋铭,别来无恙。”

  水晶吊灯照得客厅一片灿亮,深蓝天鹅绒沙发正中,端端坐着那惊鸿一现的女子。

  吊灯下细长的坠子被风吹得泠泠有声,细碎光晕在她身上摇曳。

  蕙殊有些目眩,在这境地,呼吸都变得多余。

  身旁没有声响,他似也屏住了气息,静静望住她。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只是他与她的。

  北平冬夜又干又冷的空气,吸一口也呛得喉咙生疼。

  终于,他先开了口,“霍夫人。”

  语声冷涩,竟不像是他的声音。

  霍夫人徐徐起身,立在摇曳光影下,遗世独立之姿,叫人不能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