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南楚有一种连珠弩,是荆无双的曾祖父发明的,发射时只需按动机簧,便会有数十支小箭接连射出,力道强劲,速度极快,是防守利器。
北蓟则有种长弓,弦有丈余,箭长七尺,发射时必须由三个人同时操作,射程极远,力能穿石,对南楚的威胁非常大。
西武便是寻常的强弓了,只是他们几乎全民皆兵,便是老幼妇女也能开弓射箭,所以并不需特别的武器来增强威力。西武人性子粗豪,也不耐烦钻研这些东西。
至于机械设备,主要就是云梯车和撞城机,另外南楚还有技术尚未成熟的抛石器,但正在进一步研究,尚未正式投入使用。
关于火器,此时自然是没有,只有节庆之时燃放的烟花爆竹。“还有,响箭算不算?”说到最后,荆无双很认真地问道。
宁觉非无语,他也不知道算不算。
无论如何,谈到打仗和武器,宁觉非都会感到心旷神怡。这一天他过得很是愉快,当夜便没有回去。
前晚他也住在这里,不过却是单独睡在一个房间的。今天与荆无双聊得欲罢不能,两人便同榻而眠,联床夜话。荆无双兴致勃勃地给他讲着前朝战例,尤其是荆家先祖痛击北蓟的几次经典战事,说起来真是眉飞色舞,痛快淋漓。
宁觉非听得过瘾之极,还不时与他探讨其中的战术。二人连说带比划,真是逸兴横飞。
直到凌晨,他们才带着深深的倦意各自睡去。
待到宁觉非离开驿馆回到国师府,已是午后。
云深听说他回来了,立刻去了他的房间。
宁觉非唇边含着笑,正在换衣服,见到他进来,便笑道:“云深,你今天倒是有空,这几天都见你在忙。”
云深见他眼中熠熠生辉,脸上全是愉快的笑意,衣服微皱,却是轻松自在,不由得脸色一沉。他走到桌边坐下,缓缓地说:“你先换好衣服,免得着凉。”
宁觉非便迅速换过了干净的衣饰,边系腰带边过来坐下,笑着问道:“找我有事吗?”
云深此时已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我国这次收到了南楚缴纳的足额岁贡,为表谢意,决定派使团随南楚使臣去临淄回礼。为保证我国使团的安全,将派出一万铁骑护送他们至燕屏关。”
宁觉非闻言一愣,片刻之间便回过味来。
看着云深,他又是惊愕又是感动,一时却哑口无言。
他们如此作为,只怕泰半都是为了自己,可又故意装成是为了公事。考虑得如此周到,好让他不去领情么?可他又不是驼鸟,将头埋进沙堆里便可以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呆了半晌,他才费力地道:“云深,你不需如此。”
云深却轻描淡写地道:“并不是为你那大哥,也不是为你,不过是凑巧而已。那淳于干在临淄闹得那么大动静,也正好借机派人去瞧个究竟,做到心中有数。”
宁觉非看着他,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云深却对他微微一笑:“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有北蓟万名铁骑护卫,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截杀两国使臣。”
宁觉非看着他温润的笑颜,一时却张口结舌。
云深瞧着他呆若木鸡的模样,竟是前所未见,却是十分可爱,不由得笑意更浓。
宁觉非鼓足了勇气,才费力地道:“可我……我昨天已经答应我大哥了,这……总不能出尔反尔。”
云深的笑容顿时僵住。他握紧了拳,半晌没有说话。
宁觉非看着他,诚恳地道:“云深,我真的只是陪他到燕屏关就回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答应了你,也绝不食言。”
“你……”云深冷冷地看着他。“我在你心中,便总是排在你大哥之后么?”
“当然不是。”宁觉非脱口而出。“你们不一样,他是我大哥,你是我……朋友。”说到最后,他渐渐低下头去。
“朋友?”云深的脸上似是有一丝冷笑。“什么朋友?”
宁觉非嗫嚅道:“最好的……朋友。”
云深沉默了半晌,宁觉非竟是不敢抬头看他。
终于,云深叹了口气:“觉非,你若执意要随你大哥而去,自也由你。”说完,他便起身离去。
宁觉非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顿时伏在桌上,心道,云深,别生气,我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我定会还你这份人情。
这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云深,却也不敢探问。
第二日一早,他便去向云深辞行,却听书僮说,云深在凌晨便进宫了。他想了想,只得作罢,吩咐书僮告诉云深,他走了,不过一定会回来。
看到他快马赶到,等在城门口的荆无双顿时笑逐颜开,他身边的陆俨等人和乔装成随从的淳于朝也都是眉开眼笑。
荆无双和颜悦色地道:“贤弟稍待片刻,我们等北蓟的使团一到便出发。”
宁觉非便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见大地震撼,城外的原野上一支北蓟骑兵如飞驰来,瞬间便到了他们近前,随着一声令下,万马齐齐停住,整个队伍整齐有序,纹丝不动。
荆无双看到这支队伍的军容风貌,似是感慨万千,脸上神情极其复杂。
片刻之后,城中马蹄声大作,一支马队奔驰而出。
前面一人骑着白色骏马,身穿白袍,银鞍银镫,标致之极,却正是北蓟国师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