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伦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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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觉非率军向南昼夜疾驰,速度极快,仅仅一日一夜的时间便奔行千里,迂回到了南楚大军的侧翼。
这里有他半月前就派出的鹰军侦察分队。这几日,他们暗中探查跟踪,早已将南楚大军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这次发兵,南楚号称有百万大军,实际上不到七十万,其中还加上了征发的民夫。
目前深入北蓟境内的只有荆无双率领的前锋,约有十万人,却全是他训练出来的精锐。这位护国将军乃门虎子,其父荆太沧当年是北蓟的克星,不但是守城,便是在旷野中对付骑兵也颇有经验。每次扎营,他们都会尽量靠近山边,离开两国交界处的山脉,进入大平原后,他们每晚都会围绕营地挖掘堑壕,并在壕沟两旁广布铁蒺藜,若骑兵夜晚前去偷袭,一定会吃大亏。
宁觉非一听荆无双的如此布置,便放弃了夜晚偷营的计划。其实,要对付壕沟战术,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却非常残忍,那便是将上千人杀了,填进壕沟,并掷于两岸的铁蒺藜上,纵马踏尸而过,即可不伤自身的人马。只是,这等血腥残忍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况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看着地图,他仔细倾听着侦察分队长的汇报。
荆无双他们的推进速度相对于骑兵来说极慢,但是却比一般的南楚军队快多了。
游玄之的中军带着更多的粮草辎重,各系人马七嘴八舌,互相牵制,累累赘赘的,出了燕屏关,到现在才走出来一百多里,后队则还没有出关。这只队伍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巨大的生了病的老蟒蛇,慢慢地在崇山峻岭间爬啊爬,半天都走不了几步路。
其它从燕北同时出关的六路军队也是速度快慢不一,均没有实时跟进,虽彼此之间有流星探马不断往来联络,但步调仍未能一致。可能各队统兵的将军都有来头,游玄之大概也有顾虑,对此似乎也没有深责。由此可见南楚的军纪涣散,治军不严,虽然看上去来势汹汹,其实不足为虑。
宁觉非听着这些情况,不由得连连摇头,心里却在替荆无双惋惜。明明是个极其出色的将才,却生在这样的国家,生在这样的时代。
现在宁觉非手上只有二十万人,另外二十万人已被他分派至各地,层层设防,确保蓟都和其它几个有数十万人聚居的大城镇的安全。
虽然南楚师老兵疲,但要他以二十万人围歼敌人六十万大军,也是殊为不易,只能分兵阻截,各各击破。
他将部分鹰军和雁骑合并,分成六队,每队一万人,分别前往燕北附近的山岭间,要他们故布疑阵,不断骚扰南楚分别北进的各路大军,并彻底堵塞其流星探马往来的传信通道,使其互相不能呼应。
随后,他又调了五万人,屯驻飞狐口,并在此伪装了一个大粮库,准备诱荆无双去进攻。
这飞狐口是距南楚最近的一处大城镇,位于北蓟的东南。那儿有三十余万人定居,是北蓟国中数一数二的大城,且一度是与南楚通商的贸易口岸,一向富庶繁华。
然后,他又命副将大檀明率七万重甲骑兵悄然行至飞狐口与燕屏关中间的泸!岭待命,如此这般地对他详细交代了行动计划。大檀明惊喜不已,欣然领命。
这几路军队都是人衔枚,马束口,悄无声息地急速驰往各自的目的地。宁觉非身边便只剩下了一万名鹰军。
他们没有任何辎重,只随身携带了干粮和水囊,行动起来非常迅速。宁觉非在露天里将军务安排完毕,看着天上星斗的变化计算时辰,随后翻身上马,率领这一万人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荆无双越往前走,心里越没底。连着几天了,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敌人,四周静悄悄的,十分安宁,却让人心里发毛。要是以往,北蓟骑兵早就出现了。他们本来也随时严阵以待,准备与北蓟骑兵打遭遇战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却十分诡异。荆无双想起当日宁觉非单人独骑便自北蓟大军的重重包围中神鬼不惊地救出了景王和游虎,更是暗自紧张,不断猜测着宁觉非将会采用的战术。
不久,从中军和后军传来了消息,他们遭受到了北蓟铁骑的轮番进攻,进军的速度大大放慢。游玄之对荆无双竟然一直没有遭遇敌人阻截感到十分困惑,命令他就地待命,等待大军前来会合。
荆无双无言以辩,便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深沟壁垒,以待中军赶来。
按照计划,运送军粮的队伍会每十日来一次。当他们扎下大营的时候,后方的粮队便上路了。荆无双恐有闪失,又派了一万人回头去接应。
这支运粮队伍除了民夫外,还有五千兵勇护送,但却是人人战战兢兢,每日拼命往前赶路,急于与荆无双的大军会合,奈何车重马老,仍是走得极慢。
第三日正午,一行人走了半日,便停下来打尖。
深秋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草原上和他们行走的土路上,周围没有一丝声息,显得十分平和安静。数千兵卒坐着吃干粮,喝水,在阳光下眯起了眼睛。
忽然,只听沉重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响起,随即便见远处尘头大起。
有人惊叫:“敌人来啦。”
顿时,民夫们慌作一团,领军的偏将王健大喝道:“以粮车结成圆阵,准备放箭。”
那些士兵们将马拉过,用堆栈着粮袋的车子勉强结成了阵形,刚刚举起弓,敌人便已经奔到了近前。
来者皆是黑衣黑马,以黑巾蒙住了头脸,沉默间有种极其可怕的气势。
南楚士卒们有一半脚软手软,一时连弓都拉不开,却仍有一半人冷静沉着,张弓搭箭,向外发射。因军粮重要,游玄之给他们配备了十张连珠弩,这时也噌噌噌地射了出去。
那队人马来去如风,没等这边的弩箭射过去,他们已是箭发如雨,向粮队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箭一发出,他们便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南楚军射出的箭矢尽皆落空,自己的兵勇却被射伤不少。那名偏将看着北蓟众骑倏忽来去,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下令救护伤兵,赶快上路。
众人将中箭者裹好伤,搀上车躺着,这才继续赶路,速度却怎么也不可能快起来。
刚刚走出了一里地,袭击者便卷土重来。
南楚兵勇手忙脚乱,一边拉车结阵,一边射箭低挡。
那些人却仍然象刚才一样,沉默地一言不发,奔驰之间挽弓射箭,疾如流星,快如闪电,箭一发出便即掉头而去。
南楚军再添伤员,情绪更是沮丧到了极点。
短短一个下午,南楚的运粮队便被如此惊扰了十余次,轻重伤员多达数百人,连珠弩发射殆尽,各种箭矢也消耗了不少,拉车的马连惊带累,已是再也迈不开步子。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他们已经寸步难行。统军的将领只得命令就地结阵,等待荆无双那边派来接应的人到达。
入夜,这些南楚的兵勇们在车阵中就地休息。一整日连伤带吓,又拼命赶路,人人都是疲倦不堪,很快便睡着了,只有站岗的几个哨兵目不转睛地看着四周,密切注意着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