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呆在屋子里很闷,出来走走。”云深温和地笑道,“他们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看看。”
“哦,出来散散心也好。”宁觉非揽着他,愉快地说:“烈火终于有精神了,我们应该可以启程了。”
“是啊。”云深点了点头。“一会儿澹台王爷和荆将军都要过来,使团这次过来的使命其实很简单,就是邀请西武使节去参加我国的迁都大典。他们今天在朝上已经正式递交了国书,西武皇上当即表示一定参加,他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再呆下去只是徒然浪费时间,因此使团打算明、后天便启程回国。他们过来想听听我们的意见,看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耽搁,如果没有的话,大家便一起走。”
“我觉得没有。”宁觉非说道,犹豫片刻,便道。“我想把那个少年带回去。”
“我也这么想。”云深点头,“急切间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得把他带回临淄,慢慢地磨。如果有他的同党要来救他,说不定能抓住大人,那就更好了,我们也犯不着为难一个孩子。”
“嗯,是啊。”宁沉非很赞同他的思路。“那我去跟大哥说吧。”
“好。”云深对他笑了笑,“皇上多半要留你吃晚饭,我们也要走了,你就留下吧。这边由我陪着王爷和荆将军。”
“行,那就有劳你了。”宁觉非转身带过烈火,给它放上鞍子,套上笼头,便直奔皇宫。
独孤及听说他很快要走,脸上满是遗憾,却没有强留。
“兄弟,你是天上的龙,地上的虎,本就不该潜于水中,伏于草上,还是大展雄风吧。”他豪迈地拍着宁觉非的肩,“不过,以后要是做哥哥的想你了,你可一定要来看望为兄啊。”
“没问题。”宁觉非与他性格相似,一向相处愉快,对他很是欣赏,“大哥,将来若有事需小弟相助,捎个信来便是,只要是小弟力所能及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有兄弟这句话,做哥哥的就很满足了。”独孤及高兴地哈哈大笑。
宁觉非接着便提出想带那个被擒的少年回去,独孤及略一思索,便爽快地答应了。这个刺客要杀的正主是宁觉非,他扣着其实没什么大用,还不如顺水推舟,把这个大大的人情给了宁觉非和云深。
在宫里和独孤及用完晚膳,宁觉非便回到府中,天已经很晚了,澹台子庭和荆无双已经离开。
云深对他说;“我们商议过了,后天一早便出发,他们明天会依照礼制,去宫里向皇上辞行。”
“嗯,好。”宁觉非想了想,便道,“那我明天去淡府看看淡悠然。”
“这是应该的。”云深顺口说,“我跟你一起去。”
宁觉非看了看他那用布带吊在脖子上的左臂,关切地道;“你还是在家歇息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云深微微摇头,神情间若有所思,“我想去看看这个淡家。”
宁觉非怔了一下,“你怀疑他们?”
“不,现在还谈不上怀疑,我只是去看看。”云深微笑,“或许人家确实就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并没有其他背景,无论如何,淡悠然奋不顾身地掩护了我,让我没有伤得更重,我肯定要去表示一下感谢。”
“哦,那也是。”宁觉非一向对许多人与事都暗暗保持着戒备和警惕,因此听到他有疑心淡家的意思,也不出言反对。
事实胜于雄辩,总要亲眼见了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在这方面,他是支持云深的。不伤害到别人,却也要保护自己,凡事大胆想象,小心求证,总是没错。
两人第二天一早便起了床,派人拿上拜贴,去淡府求见,看淡家的主人什么时辰有空,他们便上门去拜会。
为求慎重,满期从鸾亲自去办,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神色有些奇异,似乎遇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宁觉非看他神情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他们不肯见我们?”
“不是。”江从鸾有些讶异地说,“他们倒很客气,下人报进去,管家便立刻出来了。我对他说你们想见见淡悠然公子,他他似有难言之隐,后来怕我多心,便对我说,他们家三少年不知为了何事,竟与大少年大吵一架,在夜里带着伤离家出走,他们大少年今天早上得知此事,发了好大的脾气,已经派人分头去追了,也因为此,管家说,他们大少年肯定没有心思见客,还请我们谅解。”
宁觉非和云深都很诧异,明明那日看见淡府大少年对三少年呵护备至,怎么转眼间就会吵架,还闹到决裂的地步?不过,这是别人家的私事,他们是外人,也不好去探究,便只得罢了。
这一天很忙碌,所有要走的人都在收拾东西,这个府邸也要交还给独孤及。宁觉非叮嘱江从鸾,府中所有的财产都必须原样交回去,一件都不能少,如果是他进来后置下的,也一概留下,全部不带,江从鸾自是遵照执行,半点折扣都不会打。
第二日清晨,比来时更为庞大的北蓟使团便启程回国。
独孤及与独孤偃一起陪着他们出城,一直将他们送出二十里外,才在宁觉非的再三要求下勒住马缰,与他依依惜别,并相约来年的赛马节再见。
为防止途中出现意外,独孤及派出一万铁骑护送。
如此一来,一路上没再出现任何事故,沿途城镇的官员全都热情相迎,殷勤相送,安排得十分周到,他们缓缓而行,再也不必风餐露宿,更用不着严密戒备,走得颇为轻松。
半个月后,他们便顺利抵达剑门关。
第27章
重入国门,宁觉非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山河依旧,只是城头上手的旗帜改了,守城的官兵穿着北蓟的军服,说的却仍然是南楚话,过去时常紧闭的关门现在白天都大开着,无论是谁,只要手持西武或北蓟官府开出的路引、通关文牒,依律交纳关税,形貌不似通缉令上的罪犯,便可自由出入。
关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所有的商铺都开门营业,曾毁于战火的房舍正在重建,街上行人熙来攘往,都带着轻松的意味,不似过去战乱时那般惊慌失措、焦虑不安。
宁觉非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很安慰。
云深的伤好了许多,弃车骑马,与他并肩而行,只是左胳膊依然用布条吊着在脖子上,以避免活动时影响伤势。
两人走在使团当中,都没有吭声。
西武护送他们的军队已经掉头返回,他们这一行的人数少了许多,却依然引人注目。
当日,宁觉非单人独骑冲入剑门关,力擒游虎,逼其投降,许多人都历历在目,此时都不由得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神情各有不同,从尊敬、仰慕到鄙夷、痛恨,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