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檀明截断了他的话,“你要教训儿子,自己回房去关起门来骂,现在先放人。”
淳于宏恨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便吩咐手下的人,“放了他们。”
云深和淡悠然身边的人都将刀挪开,往后退了两步。立刻,禁军官兵一拥而上,将他们重重推开。大檀明扑过去,把云深抱起来就往前面的院子走。那里已经有御医等着了。
有人割断了淡悠然身上的绳子,江从鸾最先奔过去,将他紧紧抱住。
淡悠然没有丝毫犹豫,也回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没事,别担心。”
江从鸾眼中含泪,拼命忍着才没有落下来。他使劲点头,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淡凛然和淡怡然走上前来,目光复杂地着着他。良久,淡凛然才长叹一声,“你就是这么固执。”
淡悠然央求地叫道:“大哥……”
淡怡然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说:“大哥已经想通了,全都依你。”
淡悠然面露喜色,将江从鸾紧紧拥住,再不放开。
宁觉非目光锐利,一直盯着淳于宏。那些官兵都围住了他,只等宁觉非一声令下,就要将他剁成肉泥。淳于宏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从容不迫的看着宁觉非,唇边是欣慰的笑意。
他自己死不足惜,却为两个儿子赢得了时间。至于小儿子……他心痛地看向淳于翰,缓缓的道:“翰儿,你过去任性胡为,父王都没有认真怪过你,可这次你真不该这么做。父王为了你,不得不铤而走险,只盼你能幡然醒悟,不要与姓宁的为伍。你是淳于氏的子孙,这国恨家仇,父王希望你能记在心上,万不可认贼作父。”
淳于翰垂下头,嗫嚅道:“父王,儿子……只是喜欢觉非……儿子也不想报什么仇,就想跟他在一起……”
淳于宏难过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云汀挤了进来,在宁觉非耳边低声说:“我们抓住那个箭手了。”
宁觉非倏地转头看向他,轻声问:“在哪里抓到的?”
“我们把他围到了一个山崖上,他的箭矢射尽,就跳了崖。”云汀一脸佩服,“他真是箭无虚发,伤了我们不少兄弟。幸而山谷里积雪很深,他只是震晕了,没受什么伤。我们将他绑了,秘密带回城了。”
“好。”宁觉非满意地点头,“你把他关到你的府中,好好款待,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以后就过去。”
“是。”云汀领命而去。
从头到尾,他们两人的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怎么处置淳于宏手下的那些人都是负责皇城安全的澹台子庭的事,宁觉非不再插手。他惦记着云深的安危,见现场忙而不乱,井井有条,便转身向安置云深的偏院走去。
宫中的御医都被召来了,擅治外伤的正迅速处理云深的伤势,善长伤寒之症的已经替他把过脉,正在开方子。
澹台牧站在旁边,关切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云深,眼中满是怒火。
澹台经纬跟在大夫身旁,帮着递药裹伤,忙个不停。
宁觉非慢慢走到澹台牧面前,对他拱手见礼,这才问道:“云深有生命危险吗?”
澹台牧神情凝重,“现在还不好说,得看大夫用了药后是否有起色,便可知道大概了。”
宁觉非点了点头,渐渐觉得支撑不住,便向后靠到墙上。
澹台牧立刻有所察觉,立刻反应过来,宁觉非也有伤病在身。他是皇上,他若不坐,别人就都只能站着。他伸手过去扶住宁觉非,温和地说:“我们过去坐吧。”
宁觉非也不再逞强,与他一起走到外间。澹台牧命御前骁骑卫出去抬了个软塌过来,坚持让宁觉非躺上去,然后叫御医出来为他诊脉。
宁觉非却道:“先治云深,我不要紧。”
澹台牧微微一笑,“只叫一人出来,不会妨碍到救治云深的。”
宁觉非这才没再反对。
那御医替宁觉非把了脉后大吃一惊,赶紧开了方子让人去宫里配药,里面有许多珍贵的药材,民间很难找到的。
宁觉非心里有数,微笑着说:“我这是老病根了,不妨事的。”
澹台牧便也大致明白,心里虽然着急,但知道是能治的,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才没有太过担心。
等御医离开后,宁觉非压低了声音,向澹台牧禀报:“陛下,西极的狼主铁勒来了,说是有事要与臣商量。臣已将他带回兵部衙门,陛下要不要见见他?”
澹台牧沉吟了一会儿,便道:“我听子庭说过了,还是你们跟他谈吧,看他有什么意图,然后我们再商量。”
“是。”宁觉非点头,“我一会儿就去。”
“也不用急。”澹台牧温和地笑道,“你有伤在身,又病着,还是先歇歇吧。你是朕的大元帅,可千万别趴下起不来了。”
宁觉非也笑了,“不会,这点小伤小病算不得什么。那铁勒敢于只身到我们都城来,必有所图,我很想听听他想要什么。”
“那也得先歇着。”澹台牧微带责备,“咱们拿下南楚不久,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你也不必自责,更不必太过着急。身体要紧,要是没了健康,那就什么也不用干了。至于铁勒那边,既然他是光明正大地来找你,倒也是条汉子。根据你们这些日子了解到的西极的情形,还有大檀琛的人打探到的一些消息,我判断,那铁勒很可能已失其国,本来想占了雪域,进而占据我南方的广袤国土,谁知被我蓟国大军迎头痛击,一败涂地。他便改弦更张,很可能是想请我们出兵,助他复国。”
宁觉非沉思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很可能便是如此。”
“那就更不用急了。”澹台牧微笑,“是他有求于我,急的应该是他。”
宁觉非思忖着说:“可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知道些什么重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