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九磅炮,然后是六磅炮。它们向着不能躲入森林的马队发动了猛烈地攻击,呼啸而去的银蛇把对面的骑兵整列、整列的打倒在地,在道路上搅动起了一片腥风血雨。惨叫声响彻在山谷中,一直传到了明军所在的山顶,就连此处的大风都无法把这血腥的声音吹散。
每一次命中马队后,空中就会抛起一片人马地残肢断臂,炮兵连续轰击了几轮。但仍不能阻止永宁军毅然决然的推进。他们拼命控制着胯下地战马,把犹在挣扎哀号的同伴踏入泥土中。一转眼他们就已经到了谷底的位置。
“换霰弹。”
炮兵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清膛、添药、装弹等一系列的技术动作。永宁军那边已经发出了如雷的呐喊声。打头的骑兵正沿着道路加速向明军冲来,攒动的马蹄声密得犹如雨点落地一般,但这一切都不能让明军地炮手有任何的分心。
弹珠大小的实心铅丸被一个麻布包成了一个大团,外面还用一个麻绳网兜仔细地捆着,装填手按部就班地压实了火药后,把这沉甸甸的一团塞到了炮膛里,完成了所有的程序后。装填手轻轻拍了炮身一下,向后大步退开了一步。
“射击!”
大炮剧烈地喷出了一股浓重的硝烟,整个炮身也在轰鸣中后退了一大块,炮口前永宁军的骑兵正沿着道路飞快地冲过来,炮声响过以后,他们仍向前冲了几步,然后猛地响起了一片马匹嘶鸣声。
近距离的霰弹射击对密集地骑兵队形产生了灾难性的后果,永宁军马队中传出连绵不断的骨折声。那声音密集得就像是冰雹落地一般,冲在前面的永宁士兵身上衣甲尽碎、一个个口中鲜血狂喷,和他们的坐骑一起倒在尘埃中。
“射击!”
第二门九磅炮也打响了,又是一片人马喧嚣声传来,但永宁马兵冲出了狭窄的道路,无数双马蹄踏过那道浅浅地溪流。飞溅起无数的水珠,他们又一次发出齐声呐喊,加速向明军的大炮冲来。
“射击!”
“射击!”
两门六磅炮的炮组仿佛对冲出来的永宁军骑兵视若无睹,他们堵着那道路的出口又开了两炮,然后四个炮组的士兵都扔下手中的东西,捂着头盔向着步队形成的方阵那里急奔过去。
欧阳欣和他的工兵们早已经站在了步兵地空心方阵中央,辎重兵不是向后撤退,就是也跟着一起躲了进来。
“长枪手——蹲!”
欧阳欣所在地这队就是张承业直辖的步队,随着他一声令下,最外围地长枪手纷纷单膝跪倒在地。把长枪一段支在地面。斜斜地指向前方。飞驰而来的炮兵窜入这片枪林之中,蹦蹦跳跳地从长枪兵兄弟们头上跃过。喘着粗气冲到了空心方阵的中央。
在最后一个炮兵跃入方阵后,第一个永宁军骑兵也冲到了明军阵前……
“射击!”
面对南方的火铳手把总大喝一声,这排长枪手背后的火铳手立刻进行了一次齐射,十几名冲在最前的永宁军骑兵在硝烟中翻滚下马,他们背后的骑兵则从方阵的两侧冲了过去。
“射击!”
方阵东西两侧的火铳手也在命令声中发起了齐射,又是几十人落马倒地,更多的永宁军的马匹从他们背后冲上山来,围着张承业的方阵画出了两个弧形,一直绕到了这个方阵的侧后。
“射击!”
“射击!”
另外两个步队也都列出了空心方阵,他们和张承业的步队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品”字,永宁军骑兵的战马在三个空心方阵的空隙间奔跑着。明军的三个方阵屹然不动,外围的明军长枪手紧紧靠在一起,肩并肩地把长枪向外刺出去,成百上千个明晃晃的枪刃在阳光下发出点点寒光,比夜晚的天空中的群星还要明亮。
“自由射击!”
张承业又大喊了一声,现在他和欧阳欣都掏出军官配属的燧发手铳,两个人站在火铳手的身后。向着阵外疾驰地敌骑射出一道道的白色硝烟。
永宁军的千多骑兵就在三个方阵外往复奔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马刀和短矛,但没有一个人能冲入明军的刺猬阵。他们只是在阵外来回地跑着,用力把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光,喷洒着他们不能被满足的杀敌热望、发泄着他们不断积聚起来的怒火。
不时有落马地人跌跌撞撞地向着明军的方阵冲来,如果这些人没有被自己人地马匹撞到的话,他们就能奔到明军的长枪兵眼前。
“杀!”
一排明军同时发出喊声。在十把从地面上同时斜刺过来的长枪前,这个永宁军士兵身上顿时就被开了七、八个大口子。当长枪从他体内抽出后。他的生命也随着鲜血流出了体外,永宁军士兵圆睁着双眼,嗓子里咕咕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的声音了。
这个士兵扑通跪倒在地,右手用刀在地上支撑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他跟着就一头扎入泥土中。随着脸部和大地的猛烈撞击,皮制地头盔从他头顶上滑落。滴溜溜地滚到了一个明军士兵的膝前,不过那个明军仍保持着蹲跪着的姿态,一动不动地斜挑着长枪。
永宁军还在明军的方阵外绕着圈子,而明军也还在一次次地向他们发射着火铳,随着越来越多的永宁军落马,明军的方阵前也就出现了更多全身浴血的敌兵。这些人都是些孤胆英雄,他们步履凌乱地向着明军的方阵杀来,每次都是一个人面对成群结队地长枪兵。所以他们也一个个倒在了明军的阵脚前。
马尸、还有战死的永宁军士兵,他们一层层地叠了起来,张承业和欧阳欣面前的尸体很快就聚积成了一堵墙,刚刚装好弹药的张承业连着比划了几下,终于又把手铳竖直举了起来:“换个地方吧,这里尸体多得都影响我射击了。”
欧阳欣此时也装好了弹药。听到张承业的话后,他也点了点头,掉头跟着张承业向另一侧走去。
在张承业这个方阵地正前方,一个永宁军骑兵勒马笔直地向着明军的阵线冲来,跪在地上的明军一个个都已经把头盔上的面具落下,虽然从仅剩的那一条缝隙中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在这个永宁军战士冲过来的时候,他面对的这排明军连一个人都不曾有所晃动,只是静静的向外挺着长枪。
骑兵冲过来了……近了……这骑兵胯下的战马在几排长枪外拐了一个弯,从明军地横队前斜插了过去。那个永宁军骑兵愤怒地叫了一声。全力向左侧探出了身子,臀部也离鞍而起。还伸直了马刀向明军这边划来。虽然他地上半身都倾斜的几乎要和地面平行了,但他拼命探过来地腰刀却连明军方阵的枪刃林都没有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