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瑰听完,长时间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甄意你,甄意我,天,我真没想过,你有这么大的勇气,这么的不要脸。”
“......”
甄意一脚把她踹飞。
闹完之后,又有些感叹,道,
“因为喜欢,就觉得很值。哪里会考虑那么多。现在想想,一点儿不后悔,也不觉得丢脸,反而很开心。那段时光其实很珍贵。”
司瑰没问为什么分开,只说:“现在呢,会不会再追?”
“不会了。”甄意回答很肯定。
她从来就不爱和女人抢东西。
司瑰只当她对他是时过境迁,感叹:“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有没有上床?”
“......”
甄意幽幽地白她一眼。
其实,在一起后做了很多事。
只不过,拉手和拥抱都是她趁他不备突然袭击的,初吻是她骗来的,初......啊,还有那次,燥热的夏天,她逼着他躲进狭窄黑暗又闷热的衣柜里......
甄意挑挑眉稍:“总之,不管他和谁在一起,他绝对会想起我。”
“切,又开始你宇宙超级无敌爆棚的自恋了。”
“说得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甄意昂头,“自恋这个词就是为我发明的。”
不知不觉,很多往事浮现心头。有段时间,言格总是随身带着巧克力,她以为他很喜欢,居然不讲理地嫉妒。
她拦住他的去路,在他面前嘣嘣嘣:“你那么喜欢巧克力,为什么不吃我呢?我很好吃啊。”
“你......”他拧着眉,抿抿唇,说,“我真想捂住我的眼睛。”
那时还没有“不忍直视”这个词。
“我帮你捂吧。”她兴冲冲跳起来,拿嘴去亲他漂亮的眼睛......
司瑰听了,无语:“甄,原来你现在的厚脸皮其实相比少年时已经收敛。”
甄意哈哈笑。
却见司瑰站起来,往她后面招手:“尹检察官,这儿!”
尹检察官?难道是?
甄意回头,就见年轻男子一身便装,不像在法庭上西装笔挺,褪去了锐觉凌厉,显得散漫随意;他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律师,因为才华出众,屡屡被检方聘请打官司,后来转为检察官。加之他英俊相貌,气质卓绝,很多女律师都把他视为男神。
男神家很有钱,毕业就开事务所当老板,可他并非绣花马桶败家子,反是励志有为潜力股。专注事业,无暇顾及私生活,短短几年跻身大律师行列,后来竟拜托律师这趟浑水,做了检察官!
这次林子翼被杀案,他便是控方的公诉人。
甄意对男神非常熟悉,不仅因为做实习律师时,她就抱着笔记本去法庭上旁听他的辩论,把他视为偶像;
更因为——
“尹泽学长!”她腾地起身,弯腰鞠躬。
是的。他们出自一所中学。
中学里等级分明,低年级的向高年级打招呼,必须弯腰;那时甄意才不管,挺着身板直呼名字;现在反而讲礼貌了,是因为真心佩服。
说起来,没遇着言格时,甄意还垂涎过他的美色。
尹泽站定,低头看她:
“甄意。”声音很醇,似乎以说话为生的人,嗓音都好听。
“学长还记得我?”她受宠若惊。对女孩来讲,能被十年前的高中部校草记起,是莫大的荣幸。
“怎么会不记得?”尹泽微笑,笑的时候眉目都是舒展的。
他上高二时,学校被一个初中部二年级的女生弄得鸡飞狗跳,跳了三年。
而他中学时代的最后两年,总会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小女生,像花蝴蝶,像布谷鸟,一会儿跳舞,一会儿弹吉他;他都不知道她哪儿想出那么多花招。
有次他匆匆进校,她迎面冲上来递给他一张传单,冲他咧嘴笑,灿烂得像向阳花,他一愣,她转身又去给别人发传单了。
他一看,上面画着可爱的卡通画,一个巫婆和两个q版的小孩儿,一行歪歪扭扭彩色字:训导主任不准我谈恋爱,请大家投票支持我和言格!hulala!
说得像她已经追到手了似的。
上大学后,他偶尔打电话给学弟学妹,总不经意问:“那个叫甄意的小女生怎么样了?”
“还追着呢!上星期她把教学楼墙壁上画满涂鸦,描绘她和言格结婚后的幸福生活,同学们全拿手机去拍,外校的都逃课跑来。哈哈,好热闹,可她被训导处主任骂得狗血淋头,一整天不上课在教学楼外刷白漆。太可爱了。”
他哭笑不得;不知不觉,大家提起她便会开怀,无聊苦闷的中学时光,有这么一个人,即使不是为你,也给你带去了多姿多彩。
听尹泽这么说,甄意很自觉:“噢,我干了那么多丢脸的事,好像不难记住哦。”笑容却一点儿不羞愧。
“没。挺好的。”尹泽简短地宽慰,还要说什么,甄意先开口:“这次真遗憾,原以为能和学长同庭较量呢,好像没机会了。”
说话时自信又独立,面对最好的检察官先生都不输气质,永远把难题当挑战,大胆地去期待去迎战,
这样的女孩,追一个男生,怎么会用上三年?
尹泽道:“不过,事情好像还没结束。”
“没结束?”甄意奇怪,看司瑰。
司瑰严肃起来:“一波三折。本来索磊有重大嫌疑,警方实施追捕的文件都下来了。结果他跑来警察局了。”
“自首?”
“不,他说逃走是因为害怕,想去找唐羽,后来担心警方怀疑,才来解释。他对凶杀案一无所知。”
“这种话你们也信?”
“没办法。唐羽的供词无法给索磊定罪。”尹泽一谈起工作,就敛了笑容,看上去更英俊沉然。
甄意:“唐羽的证词没用?”
“她说去ecstasy是拿低档酒充高档卖。情药是和索磊助兴的。至于案发现场,她没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索磊杀的。”司瑰揉额头,“索磊跑了还好,起码疑犯在逃有借口;他回来才恼火。死的是林子翼,上级快把我们逼疯了。”
尹泽低沉道:“我们调查过索磊和林子翼的关系圈,没有交集。就是说虽然索磊逃跑很可疑,但从理论上讲他没有杀人动机。”
没有杀人动机?
甄意惊诧,“我质问他时,他为什么不反驳?”
“他说以为是唐羽,怕说错话给她招麻烦。”
“这……怎么会?”
尹泽道:“所以,甄意,虽然这样说不对,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甄意一愣,摇头:“不知道。”
“看来,可能变成悬案了。”他不无遗憾。悬案这种事,最会让检察官耿耿于怀了。
这时甄意电话响,宋依约她去结合约。甄意特地要了尹泽的电话,才离开。
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这案子太诡异。每个嫌疑人都有点不对,可总因其他嫌疑人的中途插入而转移嫌疑,就像一个圈。
警察一直盯着ecstasy,他们不可能把沾血的地毯之类扔出去。一定是洗掉。但血迹洗了也能检测出。可为什么法医一直没找到......
等一下!
她一愣,忽然想到什么,立刻给司瑰发短信:31号可能不是案发房间。
宋依的公寓在一处高档住宅区,装潢精致。
甄意职业病地四处看,客厅整洁,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墙上挂了幅奇怪的黑白现代画,像一个黑色人影,睁大眼睛惊恐地尖叫着。
乍一看,骇人,也......眼熟。
宋依一人在家,穿着紧身的红色运动衫,很漂亮。
甄意诧异:“这么早就拆石膏,没关系吗?”
“我会小心。你先坐,我去倒茶。”她出乎意料地客气。
茶几上放着剧本,甄意随手翻开。
宋依很优秀,不管什么类型的角色都驾驭得游刃有余。或许是天赋。
看着看着,甄意觉得台词似曾相似,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回看剧本的封面,她找到前几天在医院看到的剧本,可不是讲律师的,里面也没有那天她在病房门口听到的对话。
宋依端上茶水,拿了合同:“抱歉,让你又跑来。”
她友好的态度让甄意不太习惯:“没,刚好有事找你。”
“什么事?”
“想当面问。宋依,你真的看到凶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先回答我。凶手真的是女人吗?”
“是。”她腾地起身,俯视她,“你又要怀疑我?”
“我只是认为在林子翼死前,你就知道他会死。你和凶手一定有联系。”
宋依彻底没了友好:“凭什么这么说?”
“理论上说第一嫌疑人是吴哲,可他精神出了状况,看过你演的;你出现在监视器里,窗帘上有你的头发,可你通过了测谎,且杀人动机间接;你说凶手是女的,医院说送吴哲入院的是女的,这把我们引向唐羽,可她无法计算死者的出现时间,也无法独自完成凶杀,矛头转向索磊;但没人看见索磊杀人,且他根本没有杀人动机。一环扣一环,就像有人把我们带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子。
每个人都有嫌疑,每个人却都有逃脱的出口。宋依,你很聪明,你不仅不肯供出凶手,事实上你在干扰案件,在保护凶手。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帮你!”
“我没有。”宋依冷脸,漠了半晌,极其幼稚地把桌上的好吃的全部收起来,“不欢迎你了,你走。”
“哦......”甄意推测,“今天你是把我当朋友的。”
宋依脸色一僵:“没有。”
甄意起身,却见地板上鲜红的血迹一大摊蔓延开,宋依的脚踝上鲜血淋漓。她惊住:“你感觉不到痛吗?你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走,去医院。”
宋依厌恶地推开她:“不用你装好心,我有助理。你怀疑我,让警察来抓我啊!”
她知道她犟,决定先出去给助理打电话,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宋依,你和唐裳的关系真如外界说的那么水火不容吗?”
宋依立在窗边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似乎冷笑:“甄意,你想说我是凶手吧?”
甄意不答,指指客厅那惊悚的画,“我见过。是吴哲画的吧?宋依,你保护凶手,或者你是凶手,无论哪一种,都应该是为了唐裳?”
宋依从阳光里走过来,漂亮的脸回归阴暗,刹那间变得凶狠,速度极快抓住她往外推:“你滚!滚!”
甄意被她推搡出门,宋依拦在门缝里,紧紧盯着她,难过,失望,转瞬即逝,回归冷寂:
“甄意,你说让我对你绝对坦诚,我做到了。可你相信了吗?呵,你让我成了笑话。”
甄意来不及张口,门砰地关上。
她立在门外,心情憋闷得像沉进了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