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室内静谧一片,安瑶和淮如隔着一张桌子,彼此对视着,两张脸上都面无表情。
认识这么多年,每一次对面而坐,都不太融洽。
安瑶不想和她说话,淮如则不知从何说起。
很久后,安瑶极淡地蹙了眉:“你不是说要见我吗?没事我先走了。”
还没起身,
“是不是你把徐俏的事告诉淮生的?!”淮如眼睛里闪过一丝恶狠狠的光。
安瑶却很淡:“我没那么无聊。”
“那他为什么会自杀?”她急得浑身都在抖,眼珠执拗地一转,“是甄意推的他?是甄意推的他!”
“淮如,要不是甄意,你弟弟现在摔得稀巴烂了!”
“淮生他怎么样了?”淮如忍不住急切。
“伤到了腿,其他地方没事。”淡漠的回答。
可就是这一句话,叫淮如心痛似刀割,有一瞬间低下了头,喃喃道:“我不能去照顾他了。”
安瑶看她半秒,道:“淮生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孩子。而且,他现在有了你费尽心机给他弄来的肾,他以后会过得很好。”
淮如受不了她这样置之度外的语气:“安瑶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再怎么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
“是吗?你对我可没有多少感情。”
安瑶嘴角弯了一下,却没有任何笑意,
“那么多年,你一直拿我当年受辱的事要挟我,数年如一日。
我在美国拿着全额奖学金,还要兼职打工给你赚钱。淮生这些年来的治疗费,疗养费,有多少是从我这里出的?等到我对这件事不在意了,和你断了联系了。回国再见面,你又搜刮出了我的把柄,来威胁我。
淮如,你是一个像吸血鬼,不,你把我的血吸干了也都不会满足。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你还想毁掉我的人生。现在,你要和我谈感情吗?”
淮如脸色微白,眼睛红了:“可我能怎么办呢?我们都是孤儿,所以你能理解,生命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挂念是种什么感觉。绝望,却抓着狠狠不放。”
安瑶微微垂眸。她的确能够理解,所以即使在被淮如要挟的那段时间,她都没有恨她,反倒真心可怜他们姐弟。
那时候,她甚至还挺羡慕淮如,至少有一个弟弟。
而她,什么也没有。
没人这样为她付出,她也没有可付出的人。自小就孑然一身,哪天要是死在国外,不会有人想念,也不会有人惦记,甚至不会有人收尸。就那么,不留下任何痕迹地死了,像没来过这个世上一样。
可还好,她遇到了言栩。
这就是她生命里的唯一。
淮如一提到淮生,声音就哽咽了:“安瑶,我家淮生真的好可怜。我们是孤儿,没有人管。只能相依为命。我不能让他死,我怎么能让他死?我需要钱。为了钱,做任何事我都在所不惜。”
是真的可怜。
安瑶都清楚。
淮生有尿毒症,要透析要疗养,淮如甚至想过非法买肾。
除此之外,淮生还患有罕见的pku,身体无法分解消化蛋白质,日常生活的大部分食物都会让他中毒。每个月的特殊食物费就要近万,更别说他的治疗费和其他。
国家对患有这种疾病的幼龄儿童有特殊食品补助,可长大一点就没有了。
安瑶还记得,淮如很小就开始背诵各种食物里的蛋白质氨基酸含量,每顿都要计算,给淮生做一顿饭要花上几个小时,生怕出错了会害死淮生,让他变成痴呆。
就是这样的谨小慎微,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淮生被她照顾得竟然没有像其他患病儿童一样智力低下。
等淮生长大了,需要长身体了,淮如则真的是拼了命了。
面对这样的淮如,安瑶一直都恨不起来。可这次,她踩了她的底线。
“安瑶,你以为我想威胁你吗?我真的没有办法,安瑶,我没想害你,我要的只是钱!”
安瑶听言,寂静地抬眸看她:“你已经害了啊。淮如,当许莫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当他开始要挟我时,我就知道是你指使的了。”
“什么?”淮如愣住。
安瑶低眸,其实,她对言格和甄意撒谎了;其实,她早就猜到了。
“许莫不会那么清楚我的心理弱点,只有你。”她看着淮如,异常平静,
“许莫真的不记得当年对我做过的事了,联想到他现在的状况,是你为了钱,非法制药了吧?许莫就是你的客户。当年,那个侮辱我的男人的言行,的确不太正常。这样一想,那时候,是因为他吃了什么药吧。所以侵犯了我,又忘记了我。”
对面的女孩嘴唇抖了一下,安瑶心知肚明,说起旧事,语气毫不起伏:“淮如,是你设计的吧?知道我要去杜克大学学医了,知道我要前途无限了,所以抓住我当你的宿主,从此吸我的血,啃我的肉吗?”
淮如惊住:“你都知道了?”
“安瑶,你不是安如笙。”安瑶看着她,眼神却空洞,“这样的话,许莫怎么会说?当然是有人教他。”
许莫威胁她的事,她也向甄意和言格隐瞒了。
是啊,她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坦白,唯独这一点,是她的底线。她不能不是安如笙,不能不是言栩的安如笙。
那样,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也正是由于言母发现了这一点,她才再也无法容忍安瑶。在她眼里,安瑶成了一个费尽心机接近言栩欺骗言栩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她不能让她出现在言栩身边。
“你知道这是我的致命点,真正的致命点。你知道我和你一样,为了这一个点,会做出任何事。所以,我猜,你之所以把许莫引到我的生活里来,是想我杀了他。一定是你有什么原因要把他灭口。既然如此,利用我的致命点来封口,同时,再度抓住我杀人的把柄吗?”
淮如沉默了,她一箭双雕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安瑶比她想象的聪明,聪明得可怕。
“你,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许莫的同犯了?”
“知道啊,”安瑶淡淡道,“所以,我也知道,你等着我杀他。所以,我只是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因为,你是必须要许莫死的。你一定会回来检查,可发现我没把他杀死,你只能自己亲自补刀了。”
淮如惊怔,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分明是设计安瑶,没想却被她给设计了。
看着面前安瑶那样漂亮却分外冷静的脸颊,淮如莫名觉得脚板心发凉,这个女人冷静得让她害怕。
她想把许莫和安瑶一箭双雕,没想安瑶把许莫和她一石二鸟了。
她太久不能言语,安瑶反倒弯了一下唇角:“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很难不聪明。”
这话,让淮如的眼神涣散开:“是啊。我们都是孤儿院里出来的魔鬼。
那时在孤儿院,可爱的孩子讨人喜欢,会被新爸爸妈妈接走。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则吃不饱,做劳动,还挨骂。淮生病怏怏的,我太倔强。总有大的孩子欺负他,让我变得爱打架,可为了他反抗,就会招来叔叔阿姨的打骂。”
她的眼中浮起了泪雾:“在那样的竞争环境里,我只学会了一点,善意都是狗屁,要想活着,就只能靠自己。淮生生了这样重的病,没人能管他,爸爸妈妈不要,社会更不会管。曾经也找过爱心组织,可需要爱心的人那么多,那样一点点爱心怎么够分?我们总是被拒绝。
我一个人怎么拼命打工工作也拖不动这么大的负担,别人不救助,可我们也要活啊,就只能去抢了。
你说对了,我是偷了研究所的材料非法制药,私自卖给了许莫。
药品出了问题,许莫精神渐渐失常,不受控制了。卖给他的药,他转给过别人,小范围地流传开。出现了好几起精神失常犯罪或自杀的人。”
安瑶看着对面这个女孩瘦弱而细小的身体,有点儿不适,大号的病号服套在她身上很空。多年的劳累和缺乏营养,让她看着像阳光暴晒后的蔫豆芽,孱弱,消瘦,没有一点儿生气。
她记得她曾经生病了也不舍得吃药,只不停地喝开水。
她一直认为淮如是她的吸血虫,可现在,她发现,
生病的淮生对于淮如;骨癌的徐俏对于贫苦的徐俏父母,都是吸血虫;每一个重病难治的人,对他的家庭都是吸血虫。
家人痛苦不堪,却又苟延馋踹,不肯放弃;
她又想起经常听病人叹气:“千万不要生病,病不起啊。”
安瑶道:“你怕罪行败露,便撺掇他一起设计了这场绑架案。而许莫没想到,他的同谋其实一开始就想杀他。”
“是。”淮如有些颓废,发呆很久,“安瑶,我......我的钱都被法院冻结拿去赔偿了,你可不可以给淮生一笔......”
安瑶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叫我来,是想做最后的威胁吗?”
“你是言家的未婚妻,钱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废纸了。”
安瑶脸色微凉:“我不会随手拿言家一分钱。”
“如果你答应我,我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你不是安如笙的事,以及真正安如笙的事,我也......”
“呵。”安瑶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吗?你又要和谁去说呢?”
安瑶幽幽看她,没有半点弱势。
淮如紧张了,不能再照顾淮生,也不能给他留一个保障的恐惧像毒虫一样啃咬着心脏,她扑在桌子上,一下子抓住安瑶的手,泪如雨下,
“安瑶,我们淮生一个亲人也没有,就只有我。他身体不好,没上过学,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这世上我不管他,他就会死了。
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也不会求你。这对你只是举手之劳,求你不要见死不救。”
安瑶看着她,面无表情,没有感动,也没有厌恶。
“在知道你当年对我做的事后,你还指望我会给你一分钱吗?”
“对不起,对不起。”淮如哭得浑身在颤,“可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孤独的人,因为依恋和信任,才格外爱一个人,对一个人付出。为了爱的人,即使付出生命也绝不眨一下眼睛。淮生对我,就像言栩对于你。安瑶,求求你,救救我的淮生。我们都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安瑶漠着脸,开口,“淮如,我和你不一样。”
“即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即使对你恨之入骨,即使知道你的骨髓符合徐俏,你不救徐俏让她恶化而死,把她的肾给淮生。即使知道这一切,我也没有告诉淮生。
徐俏已经死了,我不想看到淮生因为怨恨和自责,拒绝换肾,生命垂危。甚至在他手术成功康复了,我也没说,没想让你的弟弟对你反目成仇,恨你一辈子。因为我能想象到被最爱的人抛弃的痛苦。只是媒体的作用,我阻拦不了。
可你呢,因为我拒绝害死许茜,拒绝取她的肾,你仇恨我,甚至想设计让我杀了许莫。你想毁了我!更可恶的是,你做假证害言栩!当时在法庭上看见你的嘴脸,我真想杀了你!”
淮如大哭:“我不是故意,我需要戴罪立功......”
“住口!”安瑶猛地站起来,漂亮的脸蛋彻底冷漠下去,“淮如,我们真的不一样。”
她弯下腰,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真心祝愿你,终身被困,在监狱里腐烂,再也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让许茜,徐俏,林涵,甚至许莫,让他们的眼睛盯着你,看你在监狱里受尽精神折磨,一天天头发花白地老去。一生一世,都再也不能陪伴你在乎的人身边。”
她一字字说完,淮如面如死灰,如遭雷击,仿佛落下了终身的诅咒。
安瑶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却听淮如道:“安瑶,你以为你就没罪吗?”
“我有啊,所以,我会把自己终身□□的。”
所以,她会陪言栩回到言家老宅。
他睡着,她醒着,花开了,鸟飞了,雪落了,月弯了......
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她从此囚禁在他的世界里,与世隔绝,再也不要出来。
她微微笑了,轻声道:“我们果然是不一样的。你禁在监狱里,而我禁在我爱的人身边。”
走出拘留所,安瑶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头顶的艳阳蓝天,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留恋。
她一直认为,山里的天空更纯净,星夜也更璀璨。
下午言栩要出院了,会被接回家继续沉睡。她会陪他一起,然后,再也不离开他的身边。
她闭上眼睛,想着推他去太阳底下,给他读诗......
其实,很幸福。
缓缓睁开眼睛,终究还是掏出手机,给银行打了个电话,把工资转去了淮生个人的医疗账户里。
才下楼梯,却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安瑶快步走到言格身边,有点儿紧张,见他神色微肃,她手不禁发抖:“是不是言栩出事了?”
“他醒了。”言格简短道。
安瑶一惊,心里的喜悦犹如礼花爆炸,仿佛这辈子没有体验过这般至喜的感觉。
她忽然想笑,可出来的全是泪水,立刻要上车:“去医院。”
但,
“安瑶。”言格的声音很平静,“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和言栩说。任何秘密,都不需要对他隐瞒。”
他不动声色,重复了一遍,“任何秘密。”
安瑶的背影僵住,没有回头。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你知道了?”
“对,一早就看出了你在撒谎。”他说,“也知道你对许莫和淮如的封口计划。”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天地间只有风吹着路边树木的声音。而她,像一尊雕塑。
“他第一次开口叫我,已经是认识一年后。那时,我已经爱得不能回头。即使知道他认错人了,即使知道我是个替代品,我也不想离开他了。”
安瑶没有哭,语气稀疏,可眼泪不停地下落,流过她没有表情的脸。
“我的爱并不卑微。我很清楚,言栩他爱我。只是,我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利用了他对另一个女孩的回忆。他不会原谅的吧。我的行为触碰了我和他之间最重要的信任,对言栩,这种信任尤其重要。可我破坏了。
真正的如笙出现了。即使我多自信,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恐慌,如果言栩一直把我当作如笙来爱,怎么办?我不能冒险。”
“安瑶,即使言栩心里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女孩,但他现在要结婚的是你。他只会选择你。”
安瑶苦笑了一下:“将心比心,如果你爱了甄意那么多年,8年后,有个女孩冒充她和你在一起,你是什么心情?”
言格看了她一眼,道:“我不会认错。”
“什么?”
言格很肯定:“言栩也不会认错。”
安瑶愣了一秒,摇头:“不是,他认错了。我不知淮如哪里来的神通广大,她找到了真正的如笙。那个女孩和我的背景一模一样,我很确定她就是如笙。”
言格依旧执着:“安瑶,我说了,言栩他不会认错。你究竟是谁,言栩其实早就知道了。”
安瑶狠狠一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家里派人调查你的时候,他私下阻拦了。”言格说,“他那么敏锐的人,我想,认识你后不久,他就知道你不是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
安瑶睁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眼泪一点一滴,再度坠落。可这次,她没有悲伤,也没有世事弄人之惋惜绝望,只有不可置信的幸福和心疼:“他,他早就知道了?”
“对,很早就知道是你,爱的,也是你。至于淮如,她是骗你的。”
“骗我?”
“根本就没有如笙这个人。”
“什么?”
言栩小的时候,家人去孤儿院捐款,带了他去。
他小小一个,坐在院子中央大树下的木台子上,静默地发呆。
那时,孤儿院里在排话剧。他什么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可忽然,他所在的木架台剧烈地震动。一下一下,很激烈。
像是......地震了......嗯......
过了很多秒,他蒙蒙地抬起头,就见有个演美人鱼的小女孩穿着鱼尾巴,一蹦,一蹦,朝他跳过来。
鱼尾巴很松,跳一下,往下滑一点儿,她又得揪着尾巴扭着屁股蹦。
真聒噪,像地震。
她终于跳到他身边了,小手伸过来,递给他一块糖:“给你吃。”
他没有反应。
小女孩凑过来,歪头看他,黑溜溜的眼睛非常好奇:“你是哑巴吗?”
他还是没反应。
没想小女孩扭着粉红的小尾巴,蹦到他身边,揪住他的耳朵,捏了捏:“难道是聋子?喂!喂!喂!听得到吗?”
他看她一眼,就是没反应。
“原来你听得到,故意不理我。”小女孩瘪嘴,不开心。提着长尾巴就要蹦走,木架台又开始霹雳哗啦地震颤。
他坐在那里,晃来晃去。
她蹦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蹦回来。
“我给你唱歌吧。”她缺了两颗门牙,牙齿还漏风,唱着毫不成调的歌儿。
唱完又和他讲故事,一边讲,一边模仿丑小鸭白雪公主巫婆各种,她一整天都在台子上蹦来蹦去,毫不消停。
言栩觉得,那天下午,他的世界都在她的蹦达声里震颤。
后来她一不小心摔倒了,穿着鱼尾巴爬不起来,虫子一样在地上拱啊拱,扭啊扭,一小条滚来滚去,急得满头大汗。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滑稽的人,那一刻也不知怎么的,很浅地笑了。
他想,她真有趣。
后来夕阳下了,他要回家,说了第一句话:“你是什么?”
原谅他不会交流。
女孩缺着牙,漏风地指指自己的鱼尾巴:“这都不知道吗?安如笙啊!”
言格说:“家里人后来去孤儿院找过,但那里并没有叫安如笙的女孩,我听了他的描述,告诉他,他或许听错了,那个演小美人鱼的女孩说的,应该是,安徒生……”
可,言栩听成了安如笙......
安瑶一愣:“你是说,根本就没有叫如笙的女孩存在?”
淮如把她骗得好惨,说那个女孩的小名是如笙......
“是。言栩遇到的那个女孩不叫安如笙,而他心中的安如笙,是你。他和我说过,你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善良,安静,却会为爱献身的海的女儿。在认识你后的第一个月,他和我说,你就是真正的安如笙。我的理解是,他第一面认错了,但他很快就知道你就是你。”
言格缓缓道,
“安瑶,言栩并没有喜欢那个女孩,他只是喜欢那种在孤独的时候被人温暖靠近的心情。而你的出现,从一开始就给了他这种心情。所以从始至终,你都是安如笙。
在认识你之前,言栩就知道安如笙这个名字是错的。安如笙在他心里,只是他自己创造的一个美好的代名词,他把最美好的名字留给你。就像别的情侣之间,不叫名字,叫honey,sweet,是一样的。”
安瑶听完,心里悲哀而发凉,这阴错阳差的误会,却最终发展成了噬心的黑洞。
她眼泪愈发汹涌,声音还勉强稳着:“言栩他不会原谅我了吧?”
“如果真的怪你,就不会拉许莫下水。”言格静了几秒,道,“他也知道,对于当年许莫的作为,你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他知道能刺激你的,就只有这一件事。言栩也很内疚,内疚没有和你解释清楚。”
安瑶抬起泪朦朦的双眼:“解释‘如笙’这个词的意思吗?”
“对,他以为,如果和你说清楚,如笙不是别人,就是你。你也不会做出今天的事。”
安瑶潸然泪下,又心疼又幸福:“我知道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着他。”
言格任务完成,便不再多说。看安瑶生平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他也静默立在一旁,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只是,想起了甄意。
言栩和安瑶因为这样无厘头的误会,差点儿酿成大祸。
而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和甄意说清楚,是真无法说清楚的事啊,该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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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精神病院侧楼3层的小厅里,一片白色。
远方海洋来的风,带着初秋微微的凉意,从窗外吹进来,桌上的白纸随着清风微微浮动,在桌上飘。
淡金色的阳光笼罩在厉佑头上,那张棱角分明而姿色出众的脸,此刻浮现了一丝笑意。清黑的眼眸也是深深的,盯着桌子对面的言医生,似笑非笑。
言格则平平淡淡的,问:“淮如的药物配方,是你给的吧?”
厉佑耸耸肩:“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不过......”他揉了揉太阳穴,“或许我的精神出去游荡,寄住在哪个人的脑袋里,控制了她。”
言格不说话了,表情波澜不起,看了他几秒,起身。
厉佑抬眸:“不问了?”
“没有价值。”言格淡淡道,仿佛他不值一提。
厉佑极轻地敛起眼瞳,看得出是不悦的,隐约被他惹了。
“她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他终于冷硬地开口。
这个“她”是淮如。
言格双手插兜,拔脚离开:“早想到了。”
淡静的语气仿佛把他早看穿了。
厉佑见他要走,冷哼了一声,又笑道:“可她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这个“她”,不是淮如。
言格没有回头,仿佛这对他依旧是已知信息。
继续往前走,却听身后厉佑笑意点点:“但,失败的实验品,还有未完的利用价值。所以......”
下一秒,言格的手机滴滴响了一下,接起来一看,
淮如在被运送去监狱的途中,离奇逃脱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呃,妹纸们,你们吓到我了,(-?-;),但是好感动啊,前几天太忙都没有怎么看评论,昨天晚上花了几个小时一个个看,好多留言简直像天上砸馅饼,嗯,吃饱了,力气足了,手臂上都有肌肉了!
立志从此汉纸到底,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浮云了。有你们就够啦,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了!
谢谢各位啦,从下一章开始就是最后一卷,名字叫。
说正事,今早看到读者艾外外的评论,觉得非常好,贴在这里给大家看看,让我们一起共勉。
№2 网友:艾外外 评论: 打分:0 发表时间:2014-05-29 06:36:36 所评章节:74
取巧不过停在了认真的半山腰
当年报酬递增率(这是一个和传统边际效应递减原理相悖的原理)的发现者阿瑟苦于找到在经济学界让大家认可他的理论的途径,有人建议他用数学公式包装原理来增加玄妙感。这在当年学术界是十分流行的做法。可阿瑟宁可十多年不被学术界接受,也不愿采用这种花哨而取巧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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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在的咨询行业中,有很多顾问在追求技术方案的狂拽酷炫(“咨询公司忽悠人”多半说的就是这种江湖术士),而且有些客户很吃这套,但我始终坚持做简单的成效导向的可实施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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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文中。在大多数像杨姿那样的律师追求在法庭上惊艳四座而后功成名就的时候,甄意选择回到本院,维护真相和每一个无辜者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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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因为对真相的敬意,我们有所不为。我们不是不知道那些取巧的做法,那些做法对我们甚至并不困难。我们只是太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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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很苦的路。但只有这么做才有意义。从这个角度上说,取巧的人往往挺聪明,但认真才是大智慧。取巧不过停在了认真的半山腰。有时候想想,取巧的人都已经那么聪明了,干嘛不再努努力,做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呢?总觉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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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科研院所数量之庞大以及其事业体制成本之高昂和它们创造出来的有用成果之间形成了鲜明对比,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取巧的人太多。大多数人就在做阿瑟所不肯做的事情,整日琢磨着如何把自己明明简单的原理用花哨的公式推算包装下,拿去争取项目基金。但这些原理本身是没有价值的。从科研的角度讲,他们的成果没有创造价值,无法应用、无法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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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询顾问把功夫花在如何看起来更加高大上而不是如何让方案解决问题上,并没有增强方案本身的价值,长期如此,他个人的专业能力也无法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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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律师也是一样的。杨姿如果整日想着如何走取巧的手段,她永远无法形成如甄意一样的逻辑敏感、证据调用能力和强大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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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职业,总是要追求点价值和意义的。就像科研工作者要从本源揭示科学的真相,就像咨询顾问要从第三方视角帮企业解决管理问题,就像甄意要用逻辑和证据维护司法正义。不实现这些,职业就只能是谋生手段,而不能成为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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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入职。想到之后会忙得不见天日,天不亮爬起来给阿玖写长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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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在神经大条、用词段位高和认真到苛求自己这些方面的我几乎是和甄爱差不多的人。这个角色全面地激发了我的同理心。做这样的人辛苦又快乐。辛苦在于,很多时候,外人打眼一看,总是要误以为这样的人不够竭尽全力(正能量的人总是看上去不够苦逼,sign);快乐在于,这样的人通过传递正能量、做有价值的事,自己也满足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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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家分享个快乐的事:前两天在人民大学结束了ja careers go(教大学生们做职业规划)的志愿者课程,孩子们特地给我寄来了明信片和自己手绘的石头,上面画了奶瓶和小熊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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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认真、正能量、价值导向……这些事都不会白费。
作者回复 发表时间:2014-05-29 08:16:53
嗯,写文也是一样!做任何工作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