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一耽搁,等陆小宁进城,天都擦黑了。
莫掌柜早就带人在城门口迎接,差点就出城来找了。
纪府的生意做的大,从淮安府到金陵,甚至北方南方,到处都有分店,陆小宁这一路都有人给安排好食宿打点一切,倒是省心。
莫掌柜看到马车上抬下来一个男的,吓得一哆嗦:“小姐,这……”
陆小宁道:“路上捡的。”
莫掌柜满头黑线,路上捡一大活人,还是个男的,小姐您就这么一路跟个男的挤在一个车厢里?
陆小宁蹙眉道:“老莫,想什么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听过没?思想纯洁一点,简单一点。”
莫掌柜哭笑不得,他怎么就不纯洁,不简单了?他这是为小姐的清誉还有安全着想。
这人一身的伤,半死不活,谁知道他什么来历?再说,小姐都到了许婚的年纪了,这要传出去,多不好。
随即莫掌柜坚决地否定了这个念头,压根就不存在传出去的问题,要是传出去了,他这饭碗就保不住了,老夫人不定怎么收拾他呢。
“好了,你再去开个房间,最好就在我隔壁,然后安排吃饭,我饿死了。”陆小宁摸着肚子进了客栈。
莫掌柜摇摇头,得儿,这位主子是老夫人的心尖肉,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不过,这件事还得禀报老夫人知道。
莫掌柜赶紧让人去安排住宿和吃饭问题。
吃饭的时候,陆小宁又让人去煮点猪肝粥来,给那人补补血。
然后吩咐莫掌柜:“你帮我雇一艘船,我要坐船去金陵。”
莫掌柜纳闷:“小姐,您不是晕船么?”
“再晕船也比坐马车颠簸好,我这把骨头都快颠散架了。”陆小宁道。
“是是,在下马上去找船。”莫掌柜应道。总之小姐要什么就给什么,老夫人有命。
陆小宁吃饱了饭,洗了个澡,一身疲惫总算是宽舒了些,这才去隔壁看那男的。
莫掌柜派的人一直守着那里,见陆小宁来了,赶紧起身见礼。
陆小宁一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问道:“一直没醒?”
“小的一直看着呢,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伙计回道。
“行了,你先下去,待会儿叫你你再过来。”陆小宁把人遣出去,走到床边,凝视着床上的男子。
收拾干净后的他,更显清俊,乌黑的剑眉,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真是好看。
“小姐,他可真俊呢。”一旁的杜若小声道。
也说出了陆小宁的心声。
陆小宁鄙视道:“杜若,你还让我读《女论语》,你的矜持在哪里?”
杜若略有些羞愧:“奴婢只是说实话而已。”
陆小宁摸摸鼻子:“杜若啊,你这样,我很没安全感呐,要是哪天有个长得好看的男的来怂恿你一下,你是不是就会把我给卖了啊?”
杜若立马正色,严肃道:“小姐,您不能这么怀疑我的忠心。”
陆小宁忍俊不禁:“好了,你站一边别说话,我要给他把把脉。”
陆小宁在床边坐下来,拉起男子的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放在了他的寸口,凝神细细感受脉搏的跳动传递而来的身体的信息。
脉数而微沉,还好,不是很严重。
又去摸摸他的额头,有轻微的发热。
可能到后半夜,热度还会上升。
陆小宁起身,吐出两个字:“纸,笔。”
杜若赶忙准备好纸和笔。
陆小宁不假思索的写了个方子,交给她:“你拿去交给莫掌柜,让他亲自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送来。”
“哎。”杜若很乐意的去了。
自从发现受伤的是个帅哥,叫她做什么,她都很积极。
对此,陆小宁表示很头疼。
回头看看床上双目紧闭的男子,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救了你是福还是祸。”
但不管是福是祸,既然被她遇见了,她就一定会救,因为她是个医生。
前世的她出身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仁心仁术,救死扶伤大医精诚之道。这些东西,已经深入骨髓,就跟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看见病人就想去医治,这是本能。
陆小宁摸出袖袋里的玉佩,犹豫着要不要还给他。想了想还是先不还了,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事儿,他被人伤的这么严重,这种会暴露身份的物件还是先留在她这比较好,等他的伤好了,再还给他。
陆小宁一离开房间,床上的男子就睁开了眼睛,幽暗深邃的眼眸,若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明亮。
回想着那小丫头和丫鬟的对话,唇角就禁不住的勾了勾。
又回想起,他拦下她的马车时,她强作镇定的样子……好汉,你有什么需求,咱们好商量。
这丫头还是挺有趣的,不过,真的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说话那般随意,透着一股子男儿般的豪气,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只是,不管她是哪家的小姐,今日之后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正如她所顾虑的,救了他不知是福是祸。
他不想把她卷进来。
那块玉佩,他知道被她拿走了。
就送给她好了,当作诊金和酬谢。
陆小宁临睡之前又过来了一趟,见他已经把药喝了,猪肝粥也喝了一小碗,沉沉地睡着。陆小宁叮嘱伙计看好他,如果发热了就过来叫她,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天还未亮,陆小宁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杜若赶紧穿好衣服去开门。
见敲门的是看顾病号的伙计,一脸焦急的,杜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那位公子不好了?”
伙计急的都快哭了:“你赶紧告诉小姐,那位公子不见了。”
杜若也急了:“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怎么就不见了呢?”
伙计很委屈:“小的没熬住,迷糊了一会儿,真的就只是一小会儿,醒来他就不见了,小的找了一圈没找着人。”
陆小宁愣了一下,旋即淡淡道:“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他能走说明恢复的不错,也说明他有不方便之处,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只是,他的玉佩还在她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