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骂娄氏:“你这个下作的东西,为了给你的女儿存嫁妆,陆府的脸面都不要了?小宁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我心疼,她是陆家的嫡长女,由得你这般作践糟蹋吗?这些产业都是纪氏留下的,你好意思挥霍一空,连个铜板都不给小宁剩下?天底下还找得出第二个你这样恶毒黑心的继母吗?”
娄氏被骂的抬不起头来,眼泪成串成串地掉。
陆小宁还没完,继续哭道:“再说了,一个贵嫔而已,宫里头每月都有俸禄,即便不够要贴补些,用得了十四万吗?她是要拿这些银子造金屋还是想造反呐?那梁家的人都死绝了吗?他们一文钱不出,全叫咱们家出了?我倒要去问个清楚明白,陆家没得让人这般当傻子耍。”
“小宁,有些话不可乱说。”陆有仁听到造反二字眼皮直跳。
“我怎么乱说了?便是皇后娘娘三年也花不了十四万吧?父亲,可别送了银子还惹出祸来。”陆小宁道。
老夫人也道:“是啊,她拿那么多银子要干嘛?想干嘛?把咱家当她的银袋子了?想要多少就多少?娄氏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吗?你就不管管?”
陆有仁也怀疑十四万的数目有出入,哪里花得了那么多。
“娄氏,你不是跟我说只贴补了六万两吗?”陆有仁质问道。
娄氏怯怯道:“妾身是怕老爷不同意,怕老爷责怪,可是梁贵嫔她开了口,妾身又不好不给……”
陆小宁冷冷道:“到底是十四万两还是六万两?哪个才是准数?一会儿十四万,一会儿六万,让人怎么相信?还有,这还只是近三年来的收益,在这之前的收益呢?母亲可是当了八年的家了。”
老夫人心里头忽地一跳,是啊,之前的钱呢?这要算起来得多少银子了?于是老夫人自然而然地又想起娄家的事来,厉声道:“你从实招来,你到底藏了多少银子?梁贵嫔这笔账,陆家是要跟梁家对对清楚的,不是由着你红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
娄氏气苦,只是哭。
她没法说了,再说下去,她就真的完了。
老夫人怒不可止,指着儿子怒道:“你瞧瞧你娶的好媳妇,这个家让她折腾的一塌糊涂,今儿个要是不把这些年来的银钱去向弄清楚,我跟你没完。”
陆有仁一咬牙道:“来人,去望霞居把夫人的小账册搜出来。”
他知道娄氏另外有本账册,找到那本账册就一清二楚了,这些年他从来不过问娄氏怎么管家,怎么花钱,他给于了她十足的信任,在他的印象里,娄氏是本分的,是贤惠的,虽然能力不及纪氏,但一个女人需要那么能干做什么?他要的是柔情似水,要的是举案齐眉。
这么多年来,他敬她,重她爱她,从未因为她出身贫寒就嫌弃她,他自己也是贫寒出身。他是有心维护娄氏,可娄氏做的太过分了,对他隐瞒不说,还让陆府的颜面尽失,若真是家里一穷二白了,他无话可说,可她手里明明是有银子的,着实可恨。
娄氏睁大一双泪眼惊惶地望向老爷,哭喊道:“老爷,您这是要逼死妾身吗?妾身为您生儿育女,为这个家辛苦操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让人去搜望霞居,以后妾身还怎么当家怎么主持中馈,您一点颜面都不给妾身留吗?”
老夫人冷哼道:“这个家要再让你当家那就真要败了。”
娄氏如遭雷击,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让她当家了吗?
她不当家谁当家?苏姨娘那个贱人?
老夫人寒着脸道:“刘妈,你亲自带人去搜,看看她到底藏了多少。”
刘妈垂着眼皮应声,带人去望霞居搜查。
陆小宁跟看死人一样看着娄氏,这个蠢货,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想得美,竟然自己还另外留了账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希望孙掌柜派人藏的东西也能搜出来,那就有好戏看了。这一次就算娄氏不死也得脱层皮,想要翻身,难了。
娄氏跪了这么久,两条腿已经麻了,可她已经顾不上麻不麻,痛不痛,她心里焦急的快要死掉了,此刻的她就像是砧板上的鱼,除了任人宰割毫无办法。
怎么就陷入了这样的绝境呢?
就从她吩咐周妈去一品香买糕点开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她能大方一点,按着原先想的那样,好好的把今天的宴请对付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还有,如果不是芳蔼口无遮拦惹恼了老太婆,或许周妈出来顶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然而,没有如果。
事情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发生了,直到完全失控。
她期期艾艾地看老爷,可老爷眼底除了怒气还有失望,这样的眼神让她很绝望,老爷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哪怕老爷有一阵子迷恋上苏姨娘,对着她的时候眼神也是温和的,有柔情,有信赖,这种厌恶与失望的眼神,那都是给纪氏的。
她又看老夫人,老夫人面上除了痛恨还是痛恨,恨不得吃了她,把她抽筋剥皮。
再看陆小宁……
陆小宁目光冷冽,面上还留有盛怒后的一抹红,娄氏不由的一阵心惊肉跳,心底有种强烈的感觉,陆小宁就像一头盯着猎物的狼,耐心的狩猎,只要一有时机便扑上来咬的你粉身碎骨。陆小宁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而她掉以轻心自己把机会送到了陆小宁手上。
细细回想进了慈恩堂以后发生的一幕幕,她竟然找不到一丝陆小宁刻意报复的痕迹,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她只要适时的轻轻一推,就让她万劫不复了。
然后娄氏又开始懊悔,这些年她是过的太顺了,老爷根本不过问家中的事情,老夫人也由着她哄,苏姨娘根本就没能力跟她斗,这个家就是她说了算。
斗倒了纪氏以后,这八年里,她懈怠了,都忘记了该怎么去争怎么去斗,而陆小宁应该每天都在想怎么报复她吧,狼进了门,她怎么还能以为这只是一头爪子有点锋利的猫呢?
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