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虽然眼神不好使了,但还没瞎,这阵子这父女两早晚都在慈恩堂碰头,言谈之间貌似恭敬,却毫无父女间往日的亲和,有的只是淡漠和疏离。
她问过白芷,问过苏姨娘,但她们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哎,真是愁人,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呢?
陆有仁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如果那件事能顺利办成,就不必让母亲忧心了。不管怎样,小宁对这个祖母是真的孝顺,阖府皆知,要是让母亲知道小宁如此自私,置陆家于不顾,母亲该多伤心啊。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定当自省。”陆有仁顺着母亲的意思自我检讨。
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不是有要紧事忙吗?去吧去吧。”
陆有仁躬身退下。
老夫人等儿子离开,问道:“刘妈,你先前说,大小姐把药铺里得来的十日的盈利都交到账房去了?”
刘妈笑眯眯地说:“是啊,白芷今早跟老奴说,大小姐昨晚把银票给了她,让她今早交到账房。”
“大小姐这是心心念念都想着这个家,白芷说了,大小姐跟那赵公子合伙开铺子的时候是有约定的,半年一次分红,可大小姐想着家中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便跟那赵公子商议,赵公子也是个好相与的,同意大小姐有需要随时可以支取。只是……”刘妈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老爷要了好多面膜去,还有高档礼盒什么的,这些银子可都是要从大小姐的分红里头扣的,大小姐不是个小气的人,但也经不住老爷隔三差五的……倘若这药铺全是自家的,倒是无所谓,人情往来,请客送礼原本就需要,可关键是,那是大小姐跟人合伙开的,且大小姐占的还是小头,赵公子再好商量,时间久了,肯定也会心生不满的。”刘妈直摇头。
老爷这事儿做的不漂亮。
老夫人点点头:“确实如此,回头我跟有仁好好说说,你且去跟白芷说,大小姐交到账房的银两,抽出三成来,让大小姐自己留着,别都往府里交,她如今出入御医院,又开药铺,难免有应酬,身上也要留下银子,我这个做祖母的无能,给不了她什么,她自己赚的,我怎好全都要了来。”
刘妈感慨道:“大小姐还好有老夫人心疼。”
“那是她孝顺,屋子里这么多丫鬟,又不是没人伺候我,可她白天忙活,每晚在这伺候我这个老婆子,端茶递水,端屎端尿的,还总是想办法宽慰我,芳华和芳蔼连她的一个手指甲都比不上。说起来我也算是满堂儿孙,可真正孝顺的就只有小宁,我不疼她,我疼谁去?”老夫人道。
“老夫人说的极是。”刘妈附和道。
“你再设法打听打听,老爷和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估摸着跟二小姐脱不了干系,你只管从滴翠阁着手。”老夫人吩咐道。
刘妈心里都有数,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说。
“是,老奴会留意的。”
陆小宁坐马车出了城,今天带的是杜若,夕雾和豆蔻,中午要让豆蔻露一手,明表哥一定也很想念豆蔻的手艺了。
陆小宁先到了庄上,纪子明早就整装待发了,一袭月白长衫,玉带束腰,如琼树孑立,只是手中提着一个盒子,略煞风景。
“豆蔻,你就留下,好好准备啊。”陆小宁吩咐道。
豆蔻巧笑道:“知道啦,奴婢让明少爷尝尝奴婢新研制的菜式。”
“还会自己研制啊,有进步。”纪子明表扬道。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陆小宁得意地一挑眉,很不要脸的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纪子明弹她一个脑崩儿,小丫头,还是这么的调皮。
陆小宁故作吃痛,娇嗔道:“表哥,我都多大了,你还弹我,要是被你弹笨了,你负责啊?”
纪子明失笑道:“我看你是越弹越开窍,你得谢谢我这几年帮你开了不少窍,不然你能被你师父看中?”
“切,我还说我脸皮厚呢,原来你比我脸皮更厚。”陆小宁撇嘴道。
杜若等人忍不住窃笑。
纪子明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收敛点,免得丫头们有样学样,那就不好了,若扬,出发。”
“哎,奴才来了。”若扬挑了一副担子出来。
陆小宁错愕道:“不是去上坟吗?干嘛挑个担子啊?”
纪子明道:“我和父亲这才来金陵之前,大家拜托我在姑姑坟前帮他们也烧一份礼,可不就得用担子挑了么?”
陆小宁指指他手里的食盒:“那这里面是什么?”
“是姑姑爱吃的糕点,祖母特意叮嘱的。”
陆小宁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娘在纪家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却是遇人不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这里,最心疼的莫过于纪家人了。
“表哥,等我这边的事情了结了,把我娘的坟迁回淮安吧,外祖母还有大舅他们想我娘了,看看也能方便一些。”陆小宁难过道。
反正葬在这里,父亲那个负心汉也不会来看娘。
纪子明感叹一声:“你要是能促成此事,祖母一定会很高兴。”
嫁出去的女儿毕竟是别人家的人了,迁坟这样的大事,陆家不点头,纪家也无可奈何。
“走吧,时间不早了。”纪子明安抚地拍拍陆小宁的肩膀。
老金带路,一行人出了庄子。
皇甫少烨昨夜回到金陵,听了月流的回禀,他就提早过来了,想着陪陆小宁去她母亲坟上上柱香,算是去见见未来的岳母大人。
小宁说她母亲的坟就在庄子附近,他便想着到庄子附近等候,给她一惊喜。
结果一到就看到到陆小宁跟一个男子同行,还不时的说笑,态度甚是亲密。
远远看着,这男子也是气度非凡,皇甫少烨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郁闷,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想法,这男子是谁?跟小宁什么关系?居然陪小宁去上坟。
皇甫少烨越想越是烦躁,调转马头就想走人,可一想到上次他气跑了的后果,皇甫少烨又把马头调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