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很想插嘴斥责儿子,可刘妈朝她摇头,让她别说话。
陆小宁道:“办手续?办什么手续?”
“你不用问,随为父去办就是。”陆有仁努力克制住火气,他也想好了,只要陆小宁把财产都交出来,他便什么都不计较,以后还当小宁是好女儿。这是底线,他不能由着陆小宁一个人霸占价值将近一千万两的财产。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九年,只要这笔财产到手,只要不出现第二个娄氏来败家,这笔钱足够陆家人锦衣玉食富足安乐好几辈子了,从此他可以安心仕途,芳华芳蔼可以风风光光出嫁在婆家也能挺直了腰杆,承嗣和承训可以安心读书,哪怕将来在仕途上没什么出息也没关系,有这份家底在,照样可以轻松过日子。
所以,这件事,他势在必得,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它办成了。
“父亲是想要我娘留下的产业全过到您的手里吗?”陆小宁凉凉地问道。
“这不是应该的吗?”陆有仁威严地反问。
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他可以给小宁一笔丰厚的嫁妆,但绝不能把所有的产业都放在小宁手里。更何况,小宁是不会善待娄氏生的几个子女的。只有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想给谁就给谁,给多少就给多少。
陆小宁一记冷笑:“不好意思,父亲,女儿做不到,因为这笔产业,女儿已经全部转到三舅的名下。”
陆有仁怔愣住,以为自己幻听了,听错了,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陆小宁,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的产业是那一笔产业?”
“就是我娘留给我的,十间金陵城最繁华地段的商铺,以及四百顷良田和两个大庄园。”陆小宁清清楚楚地说道。
陆有仁踉跄了一步,脸色煞白,声音打着飘:“你……你说全都转到了你三舅的名下?”
“没错。”陆小宁抬头挺胸,昂了昂下巴,目光直视父亲那神色复杂难辨的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陆小宁坦然道。
陆有仁扬手就甩了陆小宁一记耳光,突如其来清脆又响亮的声响,让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
夕雾死咬着后槽牙,死死地看着老爷,她真想冲上去把老爷一掌拍飞,她是有能力阻止老爷的,可是小姐先前吩咐过,不许阻止。
这一巴掌,打的是干脆又凶狠,脸上迅速升起火辣辣的疼痛,火烧火燎,耳朵都嗡嗡地作响,陆小宁没有去捂脸,只是定了定神,又慢慢地抬起头,平静地望着双目赤红的父亲。
很好,非常好,这一巴掌她是自愿承受的,只因他是她的父亲,给了她生命的那个人,所以,她受这一巴掌,只当还了他的唯一的一点恩情,现在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已经不存在了,彻彻底底的消亡殆尽。
“你这个逆女。”陆有仁咬牙切齿地嘶吼着,扬手又要打。打她都是轻的,他真想掐死她。
“住手。”一声厉喝,老夫人走过来,一把将陆小宁拉到身后,怒视着有仁,恨恨道:“你要打她,除非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母亲,到现在您还护着她,您没听到她刚才说的吗?她把所有的产业都转到了她三舅名下,这意味着什么您不清楚吗?意味着所有的产业都姓了纪不姓陆了,跟咱们陆家没有半点关系了,咱们陆家现在成穷光蛋了。”陆有仁怒目圆睁,额头脖子上爆者粗筋怒吼着,声音几乎要把这个屋顶都掀翻。
陆芳华紧攥着拳头的手在袖子里颤抖,陆小宁真是绝啊,竟然把家里的产业全都转到了纪家人名下,一点都不给陆家人留一点,以后那些产业就是她陆小宁一个人的了,她们休想再分走一文钱。她就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陆小宁就是回来夺产的,回来报仇的。
“那又怎样?”老夫人沉声道。
陆有仁气的差点绝倒,自己这个母亲是老糊涂了吗?还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说“那又怎样?”她知不知道,那是一千万两的产业啊,金陵城里,有几户人家能拥有如此庞大的产业?她知不知道,这个家没有了那些产业还怎么支撑得下去?就连这座房子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如果钱庄那边来要债,一家人全都得露宿街头去,更别提以后每天银耳燕窝,丫鬟仆人环伺。陆家一下子回到了起点,一穷二白的起点。
陆有仁跟母亲说不通了,他愤怒地指着陆小宁,赤目欲裂:“你……你哪里也不许去,给我等着。”
他现在要立刻马上去一趟金陵府衙,他要去证实一下是不是这个情况,纪氏当年留在府衙的遗嘱里写的明明白白,要等陆小宁年满十六岁,府衙的主簿也明明确确的告诉他,必须等陆小宁过了十六岁的生辰才可以办理继承手续,怎么就能说提前就提前了?他要去讨个说法,或许这件事还能扭转过来。
陆有仁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老夫人这才回头看陆小宁,只见小宁白嫩的一边脸颊上,四个鲜红的手指印,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忙道:“刘妈,还不快去叫白芷送药过来。”
刘妈哎了一声,忙出去找人。
老夫人痛心道:“小宁,你怎么这么傻,站在那由着他打?疼不疼?”
陆小宁摇摇头:“祖母不要担心,孙女儿不疼。”
疼也早就麻木了。
陆芳华忍无可忍,陆小宁都把整个陆家给毁了,祖母还这么拎不清,非但不责备陆小宁,还关心她疼不疼,如果易地而处,换做是她做了这样的事,祖母的龙头拐杖早就敲过来了,恨不得打死她了。
陆芳华起身走了过去,在陆小宁面前站定,隐忍着悲愤与痛恨道:“大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太让父亲失望了。”
陆小宁嘴角一扯,似笑非笑道:“恐怕失望的人不止父亲吧?”
她的嫁妆也没着落了呢。
“我知道你恨我母亲,也恨着我,但你这么做就没考虑过祖母,承嗣,承训的感受吗?你不把我和父亲当亲人没关系,难道他们在你心里也不重要吗?”陆芳华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