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还在幽州?”
俞帆望一眼北地晴朗于燥蓝天,就算大雨也难以造成泥泞,嗤笑一声:“公孙瓒此人素无大志,只能给朝廷做做守户之犬,独立出来也是看看自家狗窝,会对上洛有兴趣才怪,叶青找这师兄结盟,此次上洛定是势单力孤。”
“正是如此。”寇先生略一躬身,闻弦音而知雅意:“主公要和谁家结盟
俞帆凝眉:“当是袁绍,以使与叶青争锋盟主宝座,我三家合三十万兵足以压制叶青军力,盟主大义更是杀器,既拖延上洛时间,也消耗叶青实力……
寇先生知道主公心有定计了,但说真,叶青当不会看不到这点,明知是鸿门宴还来,要无准备实在不是叶青风格……
“主公小心有诈。”寇先生先提醒这一句,但考虑着,还是不得解。
盟主体系下,拘束性很大,仅仅次于君臣,并且各家对叶青防备极深,更不可能给他可乘之机。
俞帆也知道这些,微叹说:“洛阳一役是最佳时机,必须牵制打压而使上洛失败,此人实力不损、气运不衰,我们就难偷取荆北、徐州。”
“轰——”
远面东西绵长大河上,黄河水师船队一面面巨帆鼓荡,当首楼船大舰停在了港口,硬帆正在下落,凸显出‘袁,、‘冀,二面大旗,猎猎迎风招展着,有人在河上喊:“大将军到——”
声音似经过扩音法阵放大,因傍晚天凉下来,河对岸又是直接黄土高原的高地,只这一会就由东南风改刮起西北风,顺着风都能传出十余里,虽到这面已是弱到只有高手才能听闻,但也是排场极大了。
很多军营都沸腾起来,不少骑队奔出,向着河边去迎接,大将军一职是董逆伪帝所封,没有什么含金度,但四世三公的顶级门阀,门生故吏遍及海内,又是冀州牧,甚至半个河北之主,热切些也是该当。
“主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好大口气,我记得这处离官渡港就五十里。”俞帆哧一声,说着冷笑话,却也一扬缰绳:“袁大将军既至,那我也去拜见拜见——”
旋风一样策马过去。
顺东南暖风疾驰,马蹄在湿润草地上激起细泥,沾染衣袍下角,俞帆游目四顾,这联营环境下,触动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有些皱眉。
他不喜欢联营,因总会想起叶青刚刚那场奇迹般的夜袭。
不久前亲率十万江南子弟北上,刚刚渡淮水北上,俞帆就准备做刘、曹两军间的搅屎棍。
因在洛阳效仿叶青的足迹,参阅过府库国家志和地方志——自如今人口上就看出北方力量始终是江南力量的三四倍,想要由南及北,做好中原搅屎棍就是基本功。
“本已算定一切,叶青和总督果死掐起来,但不到彭城三十里突传紧急军情,闻着叶青一日一夜大破曹军、逼迫签署盟约,当时自己大惊,几以为是假消息,派术师急赴现场反复确证才敢相信。”
“叶青破曹太迅速,直接用实力打破困境局面,让人心下发凉,惊疑这样强的实力,急派人打听战事细节,叶青是怎么取胜……”
“再自己也率军到了彭城,当时只有陶谦留守着徐州防备江东兵,刘、曹、田等军队都早已先后走远,就连袁绍派遣的分营偏师急赶向虎牢,据说是要报告刘备在徐州的战事逆变,提醒要重视刘备这大患。”
俞帆亲见到埋葬青州贼兵的万人坑,见着百姓继续搬运物资,听着彭城满城百姓对刘使君的夸赞,这已是难堪,又听到流星天罚、光武转交天命这一类坊间传言,俞帆沉默。
寇先生见了,一笑:“这只是叶青还在行大运,只要洛阳城一毁,便是刘消我涨之时”
“其实到了叶青此时大势,就算洛阳焚毁,也动摇不了他的根基了,此时会盟,之所以攻破虎牢,取得战果和攫取大义只是小事,只待叶青入得关门,就是关门打狗,联合各方将其……”
俞帆思维一清,这策确实是正理。
“袁术实不堪也。”俞帆想着微叹一声,想起这肥猪的恼人事就坏了好心情,环视已至袁绍连营区间,不远处袁绍大旗已移下了旗舰。
“幸还有这袁绍可用,袁氏两兄弟势同水火,我软禁袁术,让袁绍大悦,只是表面上却说感谢救了胞弟,总之关系是搭上,不利用白不用。”
“这袁绍虽染上了袁家人骄傲自大毛病,但眼下尚未自我膨胀,综合能力还尚可一观,简单任务不至于失手。”
自一侧官道上奔过来一队,打着曹字大旗下,威严男子扫了一眼这面,目光冷意微闪而逝,似是招呼一样招了招手。
俞帆眯着眼睛,没有过去,吩咐避在一侧,等望着总督一行人走远,才在袖中握紧了手:“老匹夫……”
讽刺的是同为地上人,同为此历史战场队友,激烈竞争下也是势同水火。
谁让下土只能产生一个皇帝,地上朝廷只会封一名应侯呢……
说露骨点,宁肯下土任务失败,使地上阴兵潮涌,也不可让敌人轻取应侯之位,天庭大义下是有这条快速起家捷径,但想拿的人也要看有没有独压全场的实力
俞帆和总督一时没翻脸,仅是清楚对方打的同样主意,而两家暂时尚未接壤,遵循远交近攻原则,叶青插脚进入徐州,对兖州和扬州来说,无疑问都是成为首要敌人。
上洛之事中也属叶青宗室身份威胁最大,必须先行遏制的对象……
想必袁大将军也是这么认为,彼此皆外姓诸侯,都有共同的敌人不是么?
夜晚·大营
清凉的晚风吹过河畔,星汉璀璨流淌,倒映地面黑暗中大片灯火,连绵成片,在这虎牢关汇聚得星海一样……
总的来说是四片星群,自河畔一直到南面山脚,俱都正面直指一处更璀璨几倍的关城。
袁绍便处在靠河畔的一顶大帐中,望着布壁上的大幅军情图,青红黑三色古典标注明晰,一堆文书在案上被人搬下去,都是已处理好,比如加急政案、联盟、军情、安营、粮道……都是繁琐细碎事情,幸是田丰随军,难得可以摆脱出来。
这样望着地图在脑海里构想军情的时候,轻微门帘动静,引起颜良、文丑和供奉道士的警惕回首,有人入帐回报:“主公,刘备军已在最南面扎营入住,自傍晚时分休息到现在,一时还没有派人联系这面。”
袁绍扫了眼地图一角:“曹、孙二位也来拜会,这刘备倒是不急,既已到了,那就请他来见我,有大事相商。”
门帘掀开,西北风自蓬顶着呼啸过去,涡流倒灌入帐,呜咽了声,又瞬间随门合上,仅仅是灯火摇曳了下,拉长帐中几人在地上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