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海天辽阔!”国师美人鼓掌赞道,“听说郡主生长在南国内地,是从哪里听来这曲子?这曲子听着倒是像海边人家唱的。”
我指着夏庭秋道:“二师兄家是海边的,这曲子是他教我的。”
夏庭秋抱拳谦虚,“不过是普通渔民小调,不登大雅之堂。”
国师笑意盈盈,“我可觉得这词唱得真好,教我想起……”
话没说完,侍女来报:“大人,林海快到了。”
众人一听,来了精神。
国师下令道:“把窗户打开吧。”
可是这个打开窗户,却并比是我认为的那种开窗户。一阵细微的齿轮转动声,船右侧那面墙壁竟然徐徐上升,只余留下几根梁柱。外面的湖光山色顿时映入眼帘。
只见倒映着天光的湖面尽头,一座雪山伫立云间,山湖岸边,是一大片松树林。松树笔直高大,枝叶茂密,远远望去,就如一片厚厚的绿云一般。而这林海雪景也倒映在了湖面,清风一过,鱼鳞波纹万千起,宛如洒了一地碎琉璃般。
国师说:“若是平时,肯定请诸位上岸游玩了。只是前几日有雨,地上还是湿的,怕是玩得不尽兴。总之诸位还要在京城呆数日,将来有空了,再来也不迟。”
我们就坐在船上,看着美景喝酒聊天。也没有享受多久,就见湖面上出现了别的船,想必是闻风追随国师而来的仰慕者。
国师美人把眉头轻皱,对我们说:“这次出行略微高调了点,就惹来那么多闲人。如今坏了各位客人的兴致,是我招待不周了。”
我想严格算起来,我和夏庭秋都是两盏夹在她和封峥间的大灯笼,所以我们俩都没吭声。
封峥倒说:“国师大人不必介意。我们今日游湖,不但看了湖光山色,有品尝了美酒,已十分尽兴了。在下等还要感谢国师大人您的盛情款待呢。”
国师笑笑,便叫船工调转了船头。
等船靠了岸,我们都站起来向国师告辞,国师美人这才站起来回礼。
美人说自己坐船回府邸要快些,便在船上送我们上了岸。我看她站在船上,衣袂飘飘,乌发如瀑,真是美艳不可方物。面对这么美的人,连嫉妒的力气都没有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夏庭秋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今天马屁都拍尽了,美人对你似乎还是不冷不热的。”
夏庭秋满不在乎,“我如今在这里,做的是绿叶,全为衬托你。”
“你能怎么衬托我?”
“傻丫头。”夏庭秋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难道你想看到国师和你的封哥哥打情骂俏的?”
我的脸刷地红了,粗声粗气道:“要……要你多事!”
“好心没好报。”夏庭秋丢了我一记白眼。
第 40 章
到了迎宾馆,我们往里走。走着走着,夏庭秋又忽然冒出一句:“我说,国师美人哪儿都美,就是身高不好,站着都和我一样高了。”
我斜眼看他,“人家个子高,那是针对你而言的。我看在北辽人里,她那身高普通得很。你自己矮,就不准别人长了?”
夏庭秋摸了摸下巴,“我认为,不论南北人,女子就得身段窈窕才好。抱在怀里,搂在臂弯里,这才合适。再美的姑娘,若生得牛高马大,都十分让人扫兴。”
我说:“史书记载,人家惠宗皇帝有一个江贵妃,就身高七尺有多余。人家皇帝还是照样对她宠爱非常。”
夏庭秋不以为然,“特例罢了。”
我吐槽,“追不到美人,就嫌人家个子高。”
夏庭秋侧头,笑意温柔地看着我,“小师妹,说句实话,这天下女子,再美再好,都不及你三分可爱哟!”
我也笑嘻嘻道:“二师兄,这天下男子,脸皮再厚再无耻,也都不及你的三分哟!”
我们俩常年这样唱作俱佳,开玩笑吐槽,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转过头去,就看到封峥站在我们身后,青黑着一张俊脸,美男子边成了夜叉。
封峥面无表情地盯了我片刻,一言不发,大步朝后院走去。
“喂……”我徒劳地伸手。
“生气了呀。”夏庭秋老皮老脸,把手一抬,“在下还有要事,先请告辞了。郡主保重。”
我尚未发话,他已经脚底抹油,丢下这一堆烂摊子逃走了。
我气得跺脚,左右看了看,选择追着封峥而去。
封峥在前面脚步沉稳地走着。他走快,我也走快,他慢下来,我也慢下来。他后来干脆停了下来,我也急忙站住,总之一直和他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离。
其实我和他之间,也总隔这这么一段距离,远也不远,却也不能太近。他总背对着我,我只有在五步之外看着他。
看着他从一个稚气的少年成长为一个俊朗的青年,看着他吟诗舞剑,看他皱眉或是轻笑。
五步之外,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晚晴他们在那个世界里,而我,就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封峥终于回头,沉着声问:“什么事?”
我干笑了两声,好声好气地说:“刚才……我和我师兄在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了。”
“哦。”封峥应了一声。
我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和他打小就这样,互相讽刺,其实都不是有意的。我师兄这人到底是来自江湖,也特别不羁,加上他有点持才傲物。但是他人其实很好的,善良又热忱,人也很细心……”
“我知道了。”封峥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他人很好,你很喜欢他。”
我挠了挠头,不明白我说错了什么,似乎让他心情更不好了。
说起来,我为什么要过来对他解释这些漫无边际的东西?
暮色之中,封峥转头幽幽望了我一眼,眼神深沉如古井之水,藏着情绪。
我看不透他,那他看得透我吗?
静默了片刻,封峥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
我在他身后开了口,轻声说:“封峥,我喜欢的是你。”
离去的脚步再度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