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关押在天牢了。”廖致远答道。
“那我这是在哪里?”
廖致远终于抬眼看了看我,说:“这是我在京城的一处别院。”
我盯着廖致远,声音有点发抖,“你竟然一手遮天,把我一个大活人弄到这里来?”
廖致远没说话。
我恍然大悟。
他再厉害,不过一个吏部侍郎,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
我说:“是皇帝?”
廖致远还是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我气得又拽住他的领子,使劲摇他。
“皇帝安的是什么心?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关天牢里?你……你们早知道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骗我的是吧?亏我还拿真心待你们,将你们当作朋友。一群狼心狗肺的,干吗放过我,让我和我家人一起死了好了。逼死了我娘,现在却假惺惺地来我面前做好人。呸,我不稀罕!”
我虽然愤怒,可力气实在不大,。廖致远半跪在床前,一动不动。我扬手又要扇他耳光,草儿冲过来抓着我的手。她看着纤纤文弱,却是个练家子,一下就扣住了我的脉门,让我弹动不得。
草儿还楚楚可怜地哀求道:“陆姑娘,公子也是听命行事,您不要怪罪他。”
“草儿,不要多事!”廖致远低声道。
草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摇头道:“陆姑娘,公子也不容易。您现在身子也不好,若病重了,皇帝又要怪罪公子没把您照顾好。”
我抽手,冷笑道:“萧政那昏君,我管他去死。”
廖致远冷着脸,假装没听到这句话。他干巴巴地说:“还请陆姑娘保重身子。在下还有事,先请告辞。你有事吩咐草儿就是。只是这几日局势乱,还请陆姑娘不要出门走动。”
我大怒,“这是软禁了我吗?”
廖致远为难道:“陆姑娘,这也是为你好。”
他转身,逃一般地朝外面走去。
我忙喊:“等一下!”
廖致远站住了。
“我爹他们……”
“王爷和王府家眷现在已关押在天牢。判决尚未下来。”
“那我娘呢?”
“你外公罗老将军府已经派了人,将王妃和郡主遗体接走了。皇帝格外凯恩,允许罗家将王妃和郡主厚葬。”
我听了,不禁哼笑一声。想必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具女尸里顶替的我。不过想到我娘身后能走得体面,我心里也顿觉慰籍,不自觉流下泪来。
廖致远又补充一句:“封峥的伤有点重,还没醒过来。”
我心里一痛,怒道:“我才不管他死活!”
廖致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后。
第 61 章
草儿拿来药箱,给我治伤。她动作熟练,敏捷地把碎瓷片从沙口里挑了出来,伤药包扎。
我默默地看着她弄。她模样生得乖巧伶俐,身材娇小,一双手却是修长有力,指腹有茧,显然是双习武之人的手。
我早知道她身手不错,今日看她这架势,即使我状态好时都未必是她的对手,更别说现在病怏怏的了。
草儿给我包扎完了,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盈盈地说:“陆姑娘放心,只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的。”
我看了她片刻,问:“你是谁的人?”
草儿大方道:“奴婢是禁卫军特卫,听命于陛下。之前奉命潜伏在北辽寻宝,未能向陆姑娘您禀明身份,还请姑娘您莫怪。”
也是,早听说特卫人才复杂,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而且直接听命于皇帝。
我虽然不知道萧政弄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要灭我全家,是不容置疑的。
草儿出去了一会儿,带着一个老妈子,端着饭菜进来了。
“陆姑娘睡了半日,想必该饿了,用点午饭吧。”
我也不矫情,由她扶着过去吃饭。一看,春记的烧鹅,高记的糖醋鱼,长升楼的杏仁奶黄糕,都是我爱吃的。
草儿一边给我盛饭,一边说:“这都是陛下吩咐下人去各家买来的,说是姑娘您喜欢吃。”
我忍不住说:“萧政有心了,一边抄了我的家,一边买来我爱吃的菜哄我。当我是猪,有吃的就什么都不顾了?”
草儿轻笑,和和气气道:“姑娘心里有气,只管发出来。这样心里才舒坦,才能多吃几口。”
她这般棉中带韧,笑脸迎人,我冲她发再多的火也没用,干脆闭口吃饭。
吃了饭,我不想再在床上躺着。草儿便搬了椅子,扶我在檐下乘凉。
我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地方。廖致远说这是他的别院,不过我看这里也不过是普通民房,只有一进。屋子白墙灰瓦,铺着青砖,十分整洁朴素,可是家中摆设,无一不精致贵重。碟碗花瓶全是官窑的,金丝楠木家什,床上一张帐子都是南绸飞云绣。
也不知道这院子在京城的什么位置,四周十分安静,连声狗叫都听不到。一日过下来,我知道院子里只有草儿和一个做粗活的老妈子。那大妈是个哑巴,只知道老实干活,从不抬头看人。草儿和老妈子从不出院子,外面自有人把米面蔬菜递进来。
我大致估计了一下,外面起码有四个以上的侍卫把守着。不过我脉被封了,又下了药,走不了两步就气喘吁吁的,真觉得他们小题大做。
草儿人活泼,坐我身旁,一边结绳子,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却就是不说和我家一案有关的任何事。我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干脆不理她。她也不介意。
我晚上睡得不好,时睡时醒,总是梦到家人在大牢里,弟弟在哭,妹妹们也在哭,狱卒要对晚晴动手动脚。我焦急万分,想跑过去,脚却钉在了地上一般动不了。我大急之下,猛地醒了过来。
黑暗中,我敏锐地发觉床边有人。
不待出声问,我已经反射性地抽起枕头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