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中有愧。”他不知为何,在这个陌生的姑娘面前不愿说一句假话。
白筱看及左右,他二人立在街道中间说话,很是扎眼,不时有人向他们看过来,轻咳了一声,“此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公子……”
曲峥也感觉很是不自在,再说他一个男子在街上纠缠人家姑娘,很是不该,但潜意识觉得现在放走这个姑娘,他会后悔,一反他以往的寡言淡漠,“姑娘不知可有空闲?”
白筱求的就是他主动,让知秋看了,也只能去跟容华说是有人招惹她,而不是她去寻曲峥。
如果那人精知道她寻曲峥,他一条藤就能摸上去,把她的目的数得清清楚楚。
在艾姑娘和莫问的对话中,分明对容华十分顾忌,那这件事自然瞒着容华好些。
曲峥见她迟疑,忙道:“姑娘别误会,在下绝无他想,只是……”只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他又是个不说谎的人,一时间也找不出好的借口来填塞,灵机一动,道:“明日灯节,不巧在下做的风灯还拿得出手,在下正在做风灯,以备明日许愿之用,不知姑娘可有兴趣,如有兴趣,在下就做多一盏给姑娘。不过风灯听说要在柳岸湖畔放,愿望才能实现。”
“当真灵验?”白筱哪里会信什么许愿,冥冥生死,全是命宿老儿写好的,在这儿许愿,哪怕是念破了嘴皮子,他根本就懒得搭理。
“在下不知,不过每年灯节,姑娘们都乐此不疲。”曲峥微微有些紧张,唯恐她开口拒绝。
“那麻烦公子为小女子也做一盏风灯,不知何时能做好,公子仙居何处,做好了,小女子派人去取。”
“无需劳烦姑娘,姑娘只需留下个地址,在下做好了,给姑娘送过去便是。”
“那谢谢公子了。”白筱向他福了福,“做好了,送去‘竹隐’茶庄便是。”南北朝女子在灯节放风灯,本来就是一种风俗,所以她要盏风灯也是正常不过,绝不会有人多想。
“竹隐?”曲峥愣了愣,他身为北朝重臣,哪能不知道‘竹隐’这个地方。
白筱轻点了点头,“正是。”
曲峥微微失望,她即便是活着,怎么可能在‘竹隐’那样的地方,“明日午后,定然送到。”
白筱又向他道了谢,才告辞离开,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忘了告诉公子,我叫小竹,别送错了人。”
“小竹……”曲峥轻念,失望的心又瞬间复活,飞快看向已坐上车,正放下车帘的白筱,这一刹,整个人呆住了,那动作,与那丫头一般无二。
白筱将窗帘揭了条细缝,看着曲峥的神情,沉默了,她这步棋,赌的实在是有些冒险。
她让他怀疑她,却又不能确定是她,如果他是贪图利益的人,定然会去向北皇或者白宜禀报,如果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做出什么举动,她也就可以从中证实这些年来,心里存的疑虑,到底是谁想对她下手。
如果他瞒下不往上报,那这个人便还可以用,那‘冷剑阁’的事,也不愁打听不到。
看上去是双利,但有可能赔上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随后想到容华如果知道她把北朝的人招惹到‘竹隐’会是怎么样的一副神情,怕是要比锅底还黑,就觉得有趣。
知秋在帘外咳了一声,“姑娘,昨晚衣坊为姑娘定制的衣裳,说是连夜赶着做,今天会送两套过来给姑娘试试,要不要早些回宫?”
白筱寻曲峥的事已经算功成,横竖也没什么事,“也好。”
知秋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兴奋得不得了,隔着车帘对着她道:“没想到姑娘也认得曲公子,曲公子性格怪癖得很,是太子想得,而不得多年的人。而他做的风灯更是一绝,每年飞得最高的风灯必定出自他之手,所以南北朝的姑娘们想得他一个风灯,想得发疯,想求他做一个风灯,不知有多难,没想到他居然肯给姑娘做风灯。”
白筱与曲峥一起一年多,还不知他会做风灯,“他做的风灯当真灵验?”
“灵不灵验不知道,但传言他每年会为他已故的小主放一盏灯,给他小主照明,实在是个赤胆忠心又怀旧的人。”
白筱撇撇嘴角,小声嘀咕,做样子给人家看罢了,生前也不见多好,死后还能有什么赤胆忠心,鬼信。
回到“颐和轩”,果然衣坊的嬷嬷们已候在门口,见她回来,捧着装着衣裳的盒子向她行礼。
白筱不知容华和古越是怎么对下人吩咐的,这些下人见了她,都是按对主人的礼节,一来她懒得去辩,二来她本身的身份也受得起这些礼,也就没加理会。
推开门,迈进屋,屋中淡淡的梅香若有若无的飘来,他离开已有两日,就连古越的龙诞香味都散得渣都不剩,可他这梅香却是不散。
放了衣坊的嬷嬷进来,抖开赶制出来的那两套衣裳,却是极素雅的款式,衣裳披在身上,擦过肌肤,又冰又软,痒痒的十分舒服。
束上腰带,紧窄的上衣,宽幅的裙摆,十分合体,难为她们这么短时能赶制出来的东西也如此贴服。
另外配有胸衣,室内浴后所穿的软袍。
虽然她觉得这样的软袍,在这屋里是不可能派得上用场,不过她们的这份心意,她是心领了。
那几个送衣裳来的嬷嬷交换了个眼色,最后又捧了个盒子递到她面前,神态****,“这个是我们送给姑娘的。”
白筱见那盒子比别的小了许多,包装的极为精致,比那几个大盒子更华美了许多,按理她不该随便接受别的人赠礼,但见她们神色怪异,忍不住好奇,她们送的什么东西,接了盒子便要拆。
嬷嬷拦下她,低笑道:“等我们走了,姑娘再看。”
白筱不好这么接受她们的东西,但转念一想,都在宫里的,这么直接回了人家,难免伤人,大不了过些日子,她寻些什么回赠她们,把这礼补回来便是,便欣然接了,“知秋送客。”
候在外面的知秋推门进来,引那几位嬷嬷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白筱心挂着那个盒子,等她们前脚出门,后脚便揭了那个小锦盒,从里面提了件东西出来,眼都看直了,这……这……
居然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不但薄,还缺布少料,领子大的不知能不能挂得住肩膀,往下更是挖得能露出大半个胸脯,长度怕也只能到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