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些人这般没出息的表现,福临心中说不出的厌烦,用鼻子哼了一声后将目光转向了清如,示意这是她的地方,让她自己来问,那厢已有小太监端了三把阔背椅上来,恭请福临皇后,还有清如坐下。
清如见福临将此事交 给自己来问,心中暗喜,这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吗?不管心中怎么想,脸上还是那副淡漠外加有些恼恨的表情,在侧身坐下后,抬手指着那些跪在眼前的工人道:“廷禧宫偏殿坍塌,你们每一个都逃不了责任,今日趁着皇上皇后还有本宫都在这里,你们将你们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为什么好好的殿宇说塌就塌了,说好了,说清楚了,兴许皇上就开恩饶了你们几个,要是敢隐瞒不说,或者胡 言乱语,便罪加一等,到时候可不是人头落地就能了结的,就连你们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说到最后一句,清如特意加重了语气。
在听到清如的话后,那些没经过什么事的工人果然被唬住了,一个个涕泪横流连连磕头,拼命的说不干自己的事!
皇后在一旁看火候差不多了,但顺势温 言道:“行啦,宛妃的话你们都听清了,只要你们能据实以报,定不会降罪于你们!”说完她又向福临问道:“皇上您说是吗?”皇后是生怕自己说的有所不对,所以向福临询问。
福临微一点头默认了皇后的话,随着他们的话,底下几个工人相互看了几眼,眼中明显藏着什么东西,但似又不想说,何安也挟在他们中间,不过他的神色较其他人要复杂许多。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们说话,旁边心有所挂的小福子急了起来,不停的给何安使眼色,其中暗含恼意。何安其实一直在犹豫,不过眼看着这事是躲不过去,无奈之下只得做了那只出头鸟,只见他匍匐着爬行了几步低垂着头道:“回……回皇上皇后还有……娘娘的话!”过于紧张使得他说话时显得有些结结巴巴,福临虽不悦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小人……小人知道一些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与偏殿的坍塌有关!”说多了,这话就渐渐流利起来了。
清如缓和了容颜道:“你尽管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就是了,如果说的事有用,不仅不责罚你,还会给予你嘉奖!”
听到她的话,何安神色一震,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他终于横下了心:“小人怀疑此次偏殿的坍塌可能与修建时所用的木材有关!”
“木材?”福临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蹙成一道川形:“木材怎么了,你倒说来听听!”
何安低低地应了声后,偷偷抬眼瞧了眼端坐在上的清如,刚一接触到她的眼,何安又吓得赶紧低了下去,咽了口唾沫后道:“小人在这里开始修建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木材和宫里小人所见过得有所不同,不论是载重还是搭梁都要差上许多,所以小人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梁子承受不住重量,所以塌了下来!”
皇后与清如对了一眼,两人从对方眼中都看到满目的诧异,福临讶然道:“怎么会与其他宫里不同呢,朕当初吩咐内务府采购材料的时候,是让他们按照原有的标准采买的,延禧宫不论是正殿还是偏殿皆用的是一样,岂有不同之理!”他似有所不信,又问了另外几个工人,然得到的答案与何安说的一模一样,不止木材,其他的东西也或多或少有所不同,延禧宫……大致了解了坍塌的原因,然福临的眉头不仅未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他着那些工人在废墟中找了一根木材来看,果不其然,确实与其他宫殿用的有所区别,不论材质还是纹理粗细都差了一截。
看到这般情况,福临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以次充好,想要瞒天过海,他又问了何安关于两种木材的价格,当得知重建用的不过十两一根,而真正好的却要三十几两一根时,福临脸都气白了,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有人在采买的时候中饱私囊,偷梁换柱!
皇后和清如将所有的事都看在了眼中,她们除了吃惊外,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怎会有人如此大胆,居然在皇宫弄虚作假,还好这个偏殿在建好前就塌了,万一要是建好后,有人在里面的时候才塌,那到时候毁的可就不只是物了,还有人,即使不死也要重伤。
“好!很好!”福临陰恻恻的连说了两个好字,随即将冷凛的目光转向常喜,即使是在他身边服侍了这么久的常喜,也有些受不住他如此寒冷的目光:“去内务府将姚连叫来!”姚连是姚总管的名字。
常喜迅速的应了声就快步离去,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吭声的,俱低垂着头,连皇后和清如都不敢说话,谁都看得出这位皇帝主子生气了,而且是很大的气,那位姚总管只怕是有难了!
不多时常喜便带着姚连来了,瞧姚连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也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还没走到福临跟前,他就已经腿软地跪下去了:“奴才叩见皇上,皇上吉祥!”他说话倒没怎么结巴,就是有些抖的慌。
福临不怒反笑,只是这笑让所有人打从心底里发寒,清如将目光从福临脸上转到了姚连处,秀雅唯美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姚连,本宫说过,你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来就必然要付出代价,而今天,就是你偿还代价之时!
皇后在一边看看福临,又看看清如,总觉得这二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叫人瞧不清所以。
福临笑了一会儿终于说话了:“姚连,朕记得你任这个内务府总管也有好些年了吧。这么些年,你这差当的倒是不错!”
“回皇上,奴才。奴才已经当了有六年了,奴才一直记着皇上的话。不敢有丝毫忘记!”姚连不明白福临如此说的意思,但他心中却是清楚自己今天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刚才在来地路上,看洪兴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模样,恐怕自己过不了多时也要与他一样。
“是吗?很好!”福临眼角飞过一缕冰冷的笑意。手伸处,指地是那坍塌不能住人的废墟:“那这个呢?延禧宫偏殿重建地材料可都是你内务府负责采买以及运送到宫里的,这一次之所以会塌,究其原因是因支撑的木材出了问题,不能支起应有的份量,所以才会如此,而据施工的工人回报,说你新采买来地这些木材,与原先宫里用的全然不一。.[奇Qisuu.Com书].从三十两纹银,一下子降到了十两,姚总管。朕倒想问问你,这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福临的语气说的极是客气。然任是多么愚蠢的人都能发现他隐藏在平静下的怒气。
汗如雨一般从姚连的额头洒落。接连说了好几句奴才,但最终都未能说下去。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