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大,乱了她素来整齐的鬓发,那拉氏恍若未觉,只是一昧望着深重黑暗的天际,不断有惊雷滚过,轰轰作响,震得耳际一阵阵发麻,连近在咫尺的话都听不清,直至翡翠上前将窗门关起,“看来这夜间又会是一场大雨,主子身子不好,虽然现在天热,但也要少吹风才是。”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传来雨打树叶的声音,初时还只是悉悉索索,片刻后,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滂沱的雨声,犹如倾盆倒落。
“不碍事。”那拉氏走至铺有织金团花桌布的紫檀桌前,随着小指上的嵌金珠玳瑁护甲轻轻划过,一道细若发丝的金线应手而起,在暗红烛光下闪耀着幽冷的光芒,“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翡翠忙恭身道:“已经办妥,只待主子吩咐便可。”
“很好。”那拉氏启唇一笑,手指微一用力,看金线在指尖崩断成两截的样子,漠不在意地拍一拍手道:“让人明儿个把这张桌布换掉。”
留下喜欢的,抛去不喜欢的,一切就这么简单,只是以前的她太过愚蠢,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明白,所以才失去许多,不过不要紧,现在她要将曾经失去的一样样夺回来!
嫡福晋之位,世子之位,谁都不允许染指,只属她一人!
夏季,在一场场雷雨彻底随着蒹葭池莲花的凋零而逝去,七月入秋,茉莉、珠兰、凤尾兰等花依次盛开,姹紫嫣红,极是好看。
这日,凌若与温如言一道在屋刺绣打发时间,阿意捧了一束凤尾兰进来插在临窗的粉彩花瓶。
待她出去后,温如言比了比手的丝线道:“我听闻叶氏昨日在花园突然晕倒,把跟她一道的宋氏吓得不轻,忙不迭请了大夫来看,结果你猜是怎么一回事?”
“我可不知,不过想来应该不是患病所致,否则姐姐也不会让我猜了。”凌若取过银铰子小心地剪断手绣完的丝线,然后取过另一根重新穿上。
“她不是患病,却是节食。”说到此处温如言微微一笑道:“自生下时阿哥后,叶秀的体形便一直未曾恢复,赘肉颇多,王爷虽然没说什么,但于她的宠爱到底是淡了下来,听闻这么多日都未曾召过她侍寝,即便去流云阁也多是为了瞧时阿哥,她岂能不心急如焚。再说,过几日新一批的官女子就要入府了;一个红玉,始终当不得大用。”
官女子即是宫女,多是没有官职的包衣之女,每隔两年选一次,选者或入后宫或分指给诸位皇子阿哥。这些官女子虽然身份低贱,不列在九品之内,即便被皇帝看宠幸也不过封一个答应常在之流;但世事无绝对,脱颖而出的并非没有,譬如德妃,她就是官女子出身,一步一步坐到今日四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