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再次打了个哆嗦,忙道:“诸位,在下有用,绝对有用!千万别忙着动刀子啊!”
杨铎看着纪纲,一咧嘴,“纪兄弟有什么用,说来听听?”
“诸位可是北平来的?”顶着杨铎等人瞬间如刀子般的视线,纪纲硬着头皮说道,“诸位可是想探听主帅的消息?在下同中军的一个文吏有些交情,还认识一个姓杜的幕僚,必定能派上用场!”
姓杜?杨铎眯起了眼睛。
“这个姓杜的幕僚是哪里出身?”
“好像是从北平投奔而来。”
杨铎站起身,“带回去。”
被惊吓一回,脚还在发抖的纪纲又被拉回了帐篷。
孟清和被叫醒,迷迷糊糊的看向杨铎。
“孟佥事,此人说李景隆麾下有一姓杜的幕僚,是从北平投奔而来。”
“哦?”
孟清和一下精神了,拽过纪纲的衣领,“这个姓杜的叫什么?多大年纪?家住北平哪里?什么时候到李景隆麾下的?”
纪纲被衣领勒得脸色发红,却不敢用力挣脱,只能艰难的开口说道:“他叫杜平,年过而立,只知道家住北平,具体哪里实在不知。之前随瞿都督的军队一起进入德州,后被曹国公收为幕僚。”
名字年纪都对得上,孟清和向杨铎点点头,两人都没想到,杜平不仅活着,还成为了李景隆的幕僚。
“纪纲,”孟清和摆出最亲切的笑容,“想不想荣华富贵?”
纪纲犹豫片刻,一咬牙,想!
“想不想官运亨通?”
更想!
“想不想环肥燕瘦美人绕膝?”
点头的同时双眼发光,绝对想!不能更想!
“那好。”罪恶的爪子搭在了纪纲的肩膀上,“只要你帮一个小忙,这些都能成为现实。”
“在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
孟十二郎笑得愈发真诚,忽悠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当真是很有成就感啊!
一旁的杨铎和军汉们同时刷新了对孟清和的认识,比起以力服人,果然还是利诱更加有效?
不愧是读书人,了不得。
翌日,纪纲起了个大早,按照孟清和的吩咐,通过熟识的文吏给杜平带了消息。
自到德州之后,杜平亦是忧心在北平的家人,闻知有北平退来的兵卒都要打听一二。纪纲也因此同他说上了话,这次特地托人给他带信,杜平自然不会起疑,很快派人来见了纪纲。
“这几位兄弟都是从北平过来的,一路躲避燕军,偶然间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报告主帅绝对是大功一件!”
“何事?”
“你且附耳过来……”
就在孟清和等人在德州开展工作时,燕王府也迎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曾同御史韩郁极力反对齐泰黄子澄等削藩-激-进派,建议皇帝实行推恩以削弱藩王的高巍。
在朝中两派大臣为皇帝的一道命令吵得不可开交时,高巍独辟蹊径,压根不参合这些乌烟瘴气的鸟事,趁着齐泰黄子澄等激-进-派暂时转入地下,接连对皇帝上疏,大谈亲亲之情,人伦之义,并主动申请出使北平,说服燕王罢兵。
建文帝的确是脑袋有坑,但也认为高巍此举不可行。
燕王是谁?岂是几句话就能说服得?
能公开造反的主,是摆事实讲道理就能搞定的?
不过,建文帝也为高巍的这种精神所感动,特地召见了他,明白告诉他这件事不靠谱,不能做。
结果高巍不听劝,把建文帝的好意揉成团又扔回了他的脸上。
甭管建文帝如何苦口婆心,就一句话,“臣愿使燕,晓以祸福。”
遇上这样的建文帝也没办法,只能挥挥手,想去就去吧,回不来可别怪他。
高巍大义凛然,“为国效忠,哪有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之理!”
“爱卿真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高巍一拱手,“陛下,臣去了!”
看着高巍的背影,建文帝半天没出声。
难道高爱卿没发现,他最后那句话有多不吉利?
燕王对高巍的到来也感到惊奇,敢这个时候来北平,胆子够大!
果然,高巍很快向燕王证明了他有多么的耿直,多么的刚直不阿,多么的大胆,多么的……想找死。
“□□升遐,皇上嗣位,不意大王与朝廷有隙……昔周公闻流言,即避位居东。若大王能割首计者送京师,解去护卫,质所爱子孙,释骨肉猜忌之疑,塞残贼离间之口,不与周公比隆哉!”
不等高巍说完,燕王就怒了。
连连冷笑,你小子知道自己在谁的地盘上吗?竟敢这么胡说八道?
让他主动交出地盘财产,砍掉心腹的脑袋,把儿子送去南京当人质,再给那个黄口小儿负荆请罪?
当他没长脑袋?!
高巍似乎没看到燕王黑成锅底的脸,仍在滔滔不绝,“……大兴甲兵,袭疆宇,任事者得借口,以为殿下假诛左班文臣,实欲效汉吴王倡七国诛晁错,大王获罪先帝矣!”
如果把怒气分个等级,朱棣的怒火绝对飙升到了刻度表的最高值。
起兵靖难,打的就是洪武帝训诏的旗号,高巍给他扣上个获罪先帝的帽子,无异于爬上旗杆,把杆上的旗扯下来,扔到地上踩两脚,顺便吐几口唾沫。
这还能忍,他就不是朱棣!
“够了!”
燕王暴--怒,拔刀就要砍人。
等在暖阁后的道衍和尚连忙奔出;好说歹说劝住了他。
高巍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
朝廷遣使赴燕,全天下都看着,把高巍砍了,是痛快了,靖难的大旗也扯不住了。
皇帝免了“奸臣”的官位,亲自派遣使者同燕王对话,燕王却二话不说把人砍了,这不是造反还是什么?
燕王知道自己是造反,可靖难这块遮羞布必须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