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作者:来自远方



    孟清和仍在傻笑,殊不知沈侯爷的目光已然不善。

    走在回家路上的张辅突然打了机灵,拉住马缰,回头遥望,除了一列周王仪仗,只有让在路边的官轿子和成国公府的队伍。

    返身下马,让到路旁,张辅满头雾水。

    是错觉吧?

    这里是南京,又不是北疆,怎么会被狼盯上?

    一定是错觉。

    当夜,孟清和被带回定远侯府。

    沈瑄将他抱在马前,沿途被多人目睹,却无一人面露疑色。

    燕军出身的武将们习惯了,靖难期间,这样的画面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京城官员纵有疑惑,也不会当面露出惊讶的神色。

    定远侯勇冠三军,简在帝心。

    兴宁伯狡诈多智,心计莫测。

    这般堂而皇之,定然有恃无恐,恐还是计。

    贸然上疏弹劾两人作风不正,有伤风化,十有八-九会踩入设好的圈套。

    思及发谪戍边支教的同僚,文臣们不约而同的认为,这其中一定有诈,坚决不能上当!

    自以为窥破兴宁伯的奸计,众人不由得佩服自身的聪明才智。

    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太多,着实是个问题。

    如果孟清和获悉自己被如此“神话”,乃至于“妖魔化“,不知会做何感想。

    大笑三声还是猛钉小人?

    只有天知道。

    朝贺赐宴之后,宫中下旨罢朝三日。

    皇帝宿醉起不来,藩王大臣们也是头重脚轻,脑袋里打鼓,压根没法办公。

    养好了精神,能集中注意力办公之后,永乐帝依惯例享太庙,大祀天地于南郊。

    于正月辛卯,下旨复周王橚、齐王榑、代王桂、岷王楩旧封。改封孤王穗于长沙。赐晋王宝钞十万贯,令归藩。

    周王等人当即大喜,还以为要在京城住上一阵子,搞不好就会是一辈子,不想天子竟许归藩,当即上表,颂扬天子仁德。反正好话不要钱,说上几万句,也不过浪费些口水。

    谷王的封地本在宣府,搬家一事,是他主动提出。

    以天子的性格,继续让他领兵是不可能了,找个好点的地方,做个富贵闲人,倒也不错。

    朱棣满足了朱穗的愿望,将他改封到长沙,还赏赐了钱抄,许以封地部分税收充实王府。

    谷王提出,可不可以新建一座王府,让一家住得舒服点。

    朱棣摇头,表示有那么多历史遗留豪宅,花点钱装修一下就行了,老爹提倡,拒绝奢侈,生活要艰苦朴素。

    谷王摸摸鼻子,朴素就朴素,能早点离开南京就成。

    晋王没落到多少实惠,只领一叠宝钞回家,面额十万,真实价值几何,需要再议。这不算什么,反正他不差钱,给多给少都是只是个脸面,只要皇帝别朝他动刀子,把封地留给他就成。

    相比以上诸位,辽王就惨了点,据悉,陛下大有留他在京中长住之意,世子可以改封,封到哪里,反正不是西南就是沿海,想回辽东,基本不可能。

    辽王郁闷了几天,到底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别看他惨,有个人比他更惨,那就是宁王朱权。

    辽王好歹还有个盼头,宁王?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

    宁王也急,但越急越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要向天子表示,他一切听从皇命,皇帝把他安排在哪就是哪,即使留在南京,也行!

    宁王世子到底没修炼出老爹的功夫,阴沉的在厢房里跺了两个来回,召来心腹,低声吩咐一番。

    “可记住了?”

    “卑下领命,定不负世子所托付!“

    朱盘烒冷冷一笑,看向又开始飘雨的窗外,北边,该起风了。

    永乐元年春二月,寇犯辽东。

    开平,全宁等卫同时燃起了狼烟。

    同时,泰宁,朵颜,福余三卫首领上疏,请天子许大宁一地,为三卫草场。

    偏在此时,朝中请立太子之声渐起,期间竟有国子监及各地府学联名奏请,声势堪称浩大。

    朱棣发了一场火气,才勉强将事态压下来。见仍有人不识教训,直接下令,重设锦衣卫北镇抚司,任命杨铎为锦衣卫指挥使,升刘智,萧逊为锦衣卫指挥同知,葛能,李敬为指挥佥事。

    纪纲依旧在千户的位置上呆着,但是金子总会发光,纪千户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点耐心。

    不立太子,重设锦衣卫北镇抚司,叫嚷得最欢的,直接被下了诏狱。

    朝中百官当即噤声。

    随后,朱棣下令朱高煦和沈瑄即可立刻带兵北上,奉命镇守大宁的孟清和自然也不能拖拉,提前了整整半个月出发。随行的护卫由三千增加到了五千,朱高燧竟也领一支骑兵与他同行。

    朱棣再次向朝臣们展示出了他的铁血和决断。

    谁干和他掰腕子,最好提前叫上救护车,否则,胳膊掰折,肋骨敲断,顺便再断两条腿,他概不负责。

    阴雨蒙蒙中,孟清和坐在车辂中,端着车壁,凝神思索。

    到了大宁,该先走哪一步?

    总觉得,鞑子叩边,朵颜三卫上疏,凑到一起,未免太过巧合。

    不过……

    孟清和掀开车帘,任由雨水扑在脸上。

    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有因果,找到了线头,总能理顺。

    实在找不出头绪,一刀斩断,也未尝不可。

    “兴宁伯?”朱高燧策马走过,“可是坐在车里闷了?那便出来骑马,省得想吹吹风还要掀帘子。”

    孟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