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作者:来自远方



    辽东总兵官孟善的战报一封接一封送到南京,除了报捷还是报捷。

    朝廷下诏征沙漠,辽东的官军也被-抽-调-部分,归附的女真部落大多不在调兵名单中,只有建州卫,毛怜卫,兀者卫的骑兵被孟善钦点,随大军一同进京。

    建州卫指挥呵哈出披上战甲,跨上战马,率领五十名部落勇士驰往辽东都指挥使司。

    对归附大明的女真部落而言,能跟随官军出征,是荣耀,更是机遇。

    骑在马上,呵哈出用力挥动马鞭,两腮绷紧,野心充斥胸膛,似烈-焰-焚-烧,滚-水-沸-腾。

    南京

    西暖阁内,朱棣正翻阅朱高煦递上的灾后安民十则,不时点头。

    站在御案前,朱高煦和朱高燧轻易不敢探头。久久等不到老爹发话,兄弟俩心中愈发没底,壮着胆子瞄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老爹没黑脸,心情似乎不错。

    “这份奏疏是谁写的?”朱棣扫过朱高煦和朱高燧,表情威严,语气肃然。大有小子敢说谎,立刻上鞭子的架势。

    “回父皇,此乃兴宁伯所提。儿臣同三弟一并整理,请教过夏司徒,方呈送父皇御览。”

    “兴宁伯?”

    “正是。”

    放下奏疏,朱棣捏了捏眉心,“让你们随兴宁伯学习,颇有益处,长进了不少。”

    “谢父皇。”

    “暂且退下吧。”朱棣放下手,道,“朕北巡时,你二人随扈。”

    “遵命!”

    朱高煦和朱高燧齐声应诺,很是兴奋。

    随扈北巡,是不是意味着,出征沙漠,自己也有份?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身为皇子,民-政-经-济-要有建树,战功更是资本。若能在征沙漠中立下战功,像父皇早年一般生擒鞑子统帅,那是何等的荣光,做梦都会笑醒。

    心中再兴奋,也要控制好表情,万一惹得父皇不顺眼,改了主意,让煮熟的鸭子飞走,就太冤枉了。

    朱高煦和朱高燧想到一处,互看一眼,齐声道:“儿臣告退。”

    先撤,去坤宁宫见母后,递个口风,再不必担心父皇改口。

    目送两个儿子离开,朱棣哼笑一声,鼻孔喷气,又开始手痒。

    站在一旁的白彦回立刻打起精神。

    回到南京,白彦回就顶替侯显留下的空位,在永乐帝身边伺候。小心观察天子的表情,白公公决定,闭嘴,不出声。

    朱棣又拿起朱高煦呈上的奏疏,看到一半,眉头皱了起来。不是为奏疏的内容,而是为此次征沙漠的主帅。

    永乐帝从没想到,手下人才济济,也会为带兵的总兵官头疼。

    原本,他属意成国公朱能,刚露出点意思,朱能告病的条子就送到了五军都督府。

    朱棣没辙,病了,自然没法带兵。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定国公沈瑄身上,不料沈瑄也送了病假条子。原因?旧疾复发。

    朱棣掀桌,这是要闹哪样?

    张辅,柳升,李彬等将领挨个过筛子,无一能让朱棣满意。战斗力有,声望却总都差了一截。

    淇国公邱福主动请命,无奈朱棣真不敢用他。

    靖难的教训告诉朱棣,淇国公忠心有,本领也有,可运气却不太好,性格也有些刚愎自用,遇事很容易转不过弯来。让他领兵征沙漠,万一遇上圈套,一脚踩进去,很可能站不起来。

    南京的将领筛选完,朱棣的视线转到北京。想到在顺天练兵的大舅子,顿时猛拍大腿,着啊,舅子可用!

    当初靖难,自己都差点栽到他手里,不用他还用谁?

    未免再出现如成国公定国公一般情况,朱棣直接下达敕令,堵住徐辉祖所有退路。

    敕令送到北京,徐辉祖没找任何借口,痛快接下征夷大将军印。

    自今上登基,除顺天练兵,徐辉祖未有任何功绩。为魏国公府,为不落中山王英名,便是天子不提,他也会主动请命。

    主帅问题解决,朱棣又开始任命副将,敕令下到国公府,令沈瑄督左军,孟清和为副。

    永乐帝表示,不做主帅,副将不能再推。朕还没有老眼昏花,告病无用,老实给朕到北边打仗去。

    “臣领旨。”

    两人接旨谢恩。

    站起身,孟清和熟练递过红封,道:“劳烦白公公。”

    白彦回接过,顺手塞进袖子里,笑道:“咱家还要到新城侯府宣旨,国公爷伯爷留步。”

    “白公公慢走。”

    送走了白彦回,孟清和看向沈瑄,“国公爷,这下怎么办?”

    “十二郎所指为何?”

    沈瑄挑眉,无辜状。

    孟清和气结。

    都学成国公装病了,在他面前装傻?

    沈瑄挥手,示意亲卫退下,房门关上,俯身捏了一下孟清和耳垂,“十二郎不必担忧,不是中军便无碍。”

    “国公爷之前不是说,功劳过甚?”捂着耳朵,孟清和眨眼。

    沈瑄没有马上为孟清和解惑,而是将人拉到怀中,轻轻抚过他的颈项,扫过桌上的药碗,“今日的药,十二郎还没用?”

    “……”这有必然联系吗?

    “十二郎先用药,瑄再为十二郎讲明,可好?”

    “……”能说不好吗?

    孟清和撇嘴,想起身,背后的手臂却更紧了些。

    瞪眼,不让他起来,怎么喝药?

    “无妨。”

    沈瑄轻笑,端起药碗,送到唇边,含了半口,托起孟清和的下巴,拇指擦过唇缘,哺进了他的口中。

    整碗药喝完,孟清和竟没觉得苦,反倒是耳根发热,脑袋差点成了一团浆糊。

    自靖难以来,这是第几次?

    想了两秒,脖子红了。

    “十二郎。”

    低沉的声音流过耳际,孟清和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有言功高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