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凑头瞄一眼,也皱起了眉头。
交趾简定-叛-乱,交趾都司平-叛-不利。叛贼盘踞山中,拥立伪陈氏王族,散布-谣-言,袭-扰-官军。至九月,已有葱康、上洪两地响应。
简定是谁,孟清和听都没听说过。
征讨大军班师前,黎氏-叛-军-十不存一。侥幸未死,或被官军吸收,或是被商人雇佣种田。拿着朝廷俸禄,又有赚钱的门路,吃饱了撑的从贼-叛-乱。
就算要-叛-乱,也不该是现在。
交趾新设,永乐帝接连下旨,对当地庶人以抚绥为主。为安定地方,广播恩德,先后两次从交趾选贤才,到中原就学做官。当地土人多以归入明朝为荣。
综合种种,明朝堪称“仁义”。
比起安南对占城和邻邦所为,永乐帝都能拿个十五世纪的xxx□□。
这种情况下,叛-贼十有八--九是群乌合之众,被拥立的陈氏王族也未必可信。
真想做国王,当初明朝大张旗鼓的找人时怎么不出来?
担心被明朝咔嚓掉?脑子正常的都该清楚,造-反丢命的可能-性-更高。
此时的明军,并未如历史上一般,在交趾全境引起不满。贸然扯旗-叛-乱,除了找死,还能有何种下场?
这等“聪明才智”“特立独行”,该和鞑靼的新可汗本雅失里很有共同语言。
“交趾生乱,苏浙沿海发现倭寇踪迹,此时对沙漠用兵,绝非良机。”
“陛下召臣前来,即为交趾株之事?”
“然。尔领兵征安南,当熟知当地实情。”朱棣道,“交趾都司不堪用,朕欲从广西云南贵州三地调卫所官军平-叛,以尔观,可命谁为总兵官?”
沈瑄沉吟片刻,道:“回陛下,臣以为黔国公沐晟善谋略,老成持重,多年镇守西南,可为统帅。”
“何不用韩观?”
“臣斗胆,不敢瞒陛下,以臣观,韩都督守境可,出征-平-叛-恐-力有未及。”
“如此,既从尔言。”朱棣道,“调兵四万入交趾,沐晟为征夷大将军,谁可为副?”
“臣举荐新城侯张辅。”
“可还有他人?”
“都督柳升统领水军,于征讨安南立有大功,也可为副。”
考虑半晌,朱棣采纳了沈瑄的建议。
“从卿所言。”
“陛下圣明!”
孟清和做了半天布景板,以为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不料永乐帝和沈瑄三两句定下平-叛-将领,突然视线一转,落到了他的身上。
“简定诸贼着实可恨,不杀不足以平愤。大军出征当有檄文,朕意卿来书就。”
平叛檄文,他来写?
确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孟清和只能领旨,道:“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圣意。”
潜台词是,不把参与-叛-乱的人刺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后悔来到这个世间,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朱棣很是满意。
沈瑄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饱含深意。
孟清和先是以后,两秒之后,顿悟,恨不能抓着脑袋撞墙。
他干嘛这么聪明?!
该领会国公爷心思的时候,脑袋成了葫芦。不该自找罪受的时候,不点就通。
随扈这么多文官,光翰林院就来了五六个,檄文交给他一个武官来写,让文臣们的脸往哪搁?明显是立起靶子,狂拉仇恨值。
圣意如此,他又能怎么办?
走出承运殿暖阁,孟伯爷第一时间蹲到墙角画圈圈。
给老朱家人打工,太不易了!
抬头望天,他是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正郁闷着,一只大手罩上他的脸颊。
“国公爷?”
下一刻,拢在袖子里的手被握住了,力道并不大,熟悉的热度却让人不想挣开。
“怎么这么凉?为何不多穿些?”
“入冬之后,我一向这样,穿再多也没用。”孟清和咧咧嘴,“国公爷不是知道?”
沈瑄挑眉,不见表情变化,孟清和却敏锐察觉到,国公爷生气了。
“那个……”开了口,却不晓得怎么补救。
宦官送来大氅,沈瑄接过,单臂抖开,直接披到了孟清和身上。
国公爷身高腿长,孟伯爷高度不够,大氅拖到了地上。
“国公爷,我带了斗篷。”
“恩?”
沈瑄挑眉,黑眸微眯,孟伯爷立刻消音。
闭嘴,万事大吉。
国公爷满意了,修长的手指拉起大氅领口,黑色的皮绳,衬着一抹润玉般的白,让人移不开眼。
该说侯二代得天独厚?
不看虎口和掌心的茧子,这实在不像是武将的手。
沈瑄俯身时,孟清和的视线又落到他的脸上。
乌发,剑眉,深眸。
执刀时,通身的煞气,安静时,却如谪仙般出尘。
看得再多,仍会不由得出神。
孟伯爷不动,定国公直起身,看着明显走神的孟某人,心头微动,绽开了一抹笑。
“回神。”
两个字,成功让孟清和从沉迷中醒来。醒来之后,再次有了撞墙的冲--动。
默默捂脸,都几年了,还不见出息,当真没脸见人了。
定国公心情大好,一路牵着孟清和,被宦官引到安置的厢房。
自我反省中的孟伯爷,压根没注意到两人此刻是什么形象。
亲卫们眼观鼻鼻观心,镇定自若。见多了,不值得稀奇
遇上的随扈官员也未表现出任何诧异。
古有挚友抵足而眠,定国公和兴宁伯所为,根本不值得参上一本。何况,以这两人的本事,真敢背后挑刺,倒霉的是谁还很难说。
沈瑄安置的厢房就在孟清和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