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这么一位,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人有问题,再一细想,分分秒的露馅。
笑够了,不免开始同情看守他的军卒,为了破敌,难为兄弟们了。
回到左军营盘,远远就见三个壮汉在主将帐前等着。看到孟清和,三人立刻迈开大步,迎了上来。
孟清和挑眉,没记错,这几位应该是建州女真。
走在前头的,他有几分印象,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建州卫军民指挥使司指挥,呵哈出。
“见过伯爷!”
三人走到近前,依制行礼。身上的皮甲和腰刀都是明军制式,头盔镶了一圈皮毛。方脸细眼,细细的辫子压在头盔下,发尾绑着皮绳。若是野人女真,还要坠上一两块打磨过的骨头和骨珠。
“免礼。”孟清和笑着扶起呵哈出,在壮汉们面前,孟伯爷一向平易近人,好说话,“首领前来可是有事?”
“这……”
呵哈出四下里扫一眼,有些迟疑。
孟清和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没打算让他进帐篷,而是张口问道:“不方便明言?”
“不是。”呵哈出咬咬牙,看孟清和的意思,八成不会刻意避人,只得压低了声音,“恕卑下放肆,还请伯爷附耳过来。”
孟清和略微侧身,听呵哈出三言两语将来意说清楚,顿时有种外焦里嫩的感觉。
“你说,有两支野人女真愿意归附明朝,为大军引路?”
“是。”
“原因是鞑靼可汗本雅失里抢了他们的朝贡队伍,还杀了人?”
“对!”
“确定是鞑靼可汗?”
“回伯爷,千真万确!”
除了穷疯了的完者秃,还有谁会干这样缺德倒灶的事!
“不敢瞒伯爷,完者秃没能全部灭口,有两人逃了出来。”呵哈出从身后的女真人手中取过半截断箭,“这是鞑靼人的箭,不会错。箭身上有完者秃的家族图腾。”
孟清和无语了。
这就是所谓的要钱不要命,不作死不成活?
“这事还有谁知道?”
“回伯爷,只有卑下和毛怜卫首领。”
捏了捏额角,孟清和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半晌,方才开口说道:“你同我去见总戎。”
瞬间,呵哈出绷紧了脸颊,兴-奋-激-动一同涌上,深藏的野心几乎要掩饰不住。
“卑下谢伯爷!”
将一切看在眼中,孟清和单手负在身后,手指一下下捏紧。
他很清楚,带呵哈出去见魏国公无异于给他立功的机会。可此事关系重大,绝瞒不下来。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呵哈出来找自己,或许也是看明白这点。毕竟,自己在壮汉中间的口碑相当不错。
笑了笑,孟清和单手悬在呵哈出的肩头,用力拍了下去。
不急。
如果女真崛起是历史的必然,如果历史注定呵哈出会有一番作为,他急得火烧眉毛也没用。
优势在他一边,因势利导,换种做法,未必不能达成所愿。
孟清和让呵哈出遣人回去送信,将野人女真使者带去中军,随后叫来一名亲兵,低声吩咐两句,“去兀良哈营盘,这样……可记住了?”
亲兵点头。
“速去速回。”
“是!”
孟清和带呵哈出前往中军。兀良哈三卫首领从亲兵口中得知消息,脸色变得难看。
忽剌班胡用力拍着腰刀,“早该收拾了那群女真人!”
乞列该压下怒气,询问亲兵,“伯爷可还有别的话?”
“伯爷让我告知诸位,大战将启,建功立业当在沙场。”
说完,亲兵抱拳离开,留下兀良哈一众壮汉,仔细揣摩话中的意思。
乞列该最先开口,“伯爷应当是告诉咱们,论功行赏要看真本事。比起战场杀敌,两支加起来不到百人的部落,算得了什么!”
“对!”
“伯爷义气,站在咱们一边,咱们不能因小失大!”
“战场上见真章!”
壮汉们做出决定,握拳高举,斗志昂扬,决心大干一场。
中军大帐中,徐辉祖表扬了呵哈出,却没有马上接纳投靠的两支部落。只让人安排使者下去休息,为大军带路一事暂且不急。
以呵哈出的级别,尚不知大军的作战计划,不敢多言,跟着孟清和退出大帐。
帐外,孟清和安慰呵哈出,“你的忠心,总戎已经知晓。不管用不用他们,都会给你记上一功。”
“谢伯爷!”
“放心回去,总戎有吩咐,自会遣人告知于你。”
“是!伯爷提携之恩,卑下感念不忘!”
呵哈出感激涕零的走了,孟清和渐渐收起笑容。
此人有野心,也有能力。可以肯定,只要给他机会,绝对会牢牢抓住,拼命向上爬。
“或许,兀良哈还不够……”
喃喃自语时,肩头突然被按住,侧首,玄黑的甲胄映入眼帘。
“国公爷。”
“不喜此人?”
孟清和点头,握住沈瑄的手,慢慢拉了下来,“并非成见,观宋时辽金元,我朝瓦剌鞑靼,防备些总是应该。”
“有理。”沈瑄反手握住孟清和的腕子,沉吟片刻,话锋一转,“此事不急。先回营,明日按计划行事。”
“斥候可有消息传回?”
“有。”停下脚步,沈瑄突然笑了,“十二郎之计已然奏效。”
奏效?
孟清和精神为之一振。
自将鞑靼百夫长放走,一直没有消息传回,险些让他以为这步棋走废了。
“国公爷,那……”
“回营后再同十二郎详说。”
说话间,亲卫已牵过马来。接过缰绳,两人翻身上马,驰往左军大营。
翌日,天未亮,沈瑄和王聪领两路大军,分军沿着土剌河北上。余下三路大军跟随鞑靼尚书的“指引”,向阿鲁台预设的包围圈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