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和只当没听到沈瑄所言,蹲□,笑眯眯向朱瞻壑道谢,继续感动中。
朱瞻壑则是闪着星星眼,父王要同定国公切磋?儿早就期待这一天呐!
朱高煦仰望蓝天,终于泪流满面。
亲儿子,亲儿子啊……
圣驾中途不能停留太久,召见老者,不过盏茶时间。
老者被儿孙搀扶退至路旁,朱棣跃身上马,朱高煦沈瑄回到各自岗位,朱瞻壑没再要求骑马,而是乖乖听话,乘马辇。
“少保同我一起。”
“世子先上辇,下官随后。”孟清和将朱瞻壑交给宦官,道,“劳烦黄少监。”
等朱瞻壑上了马辇,孟清和立刻转身,叫来一名眼熟的宦官,低声吩咐两句,随手递过一枚银锭,“劳烦了。”
宦官手一翻,银锭瞬间落进袖子里,笑道:“伯爷尽管放心,咱家一定办得妥帖。”
孟清和点点头,转身登上马辇。
车亭内,坐褥花毯均为锦缎制成,槛座略高,软座铺红毯。矮桌楔入车板,茶壶茶杯皆为竹制,为永乐五年,西南番邦贡品。
孟清和算不得雅人,看不出这套茶具好在哪里,只是觉得,在马车上,用竹子总比用瓷器琉璃安全些。
路况不好,车行颠簸,瓷器易碎,哪怕铺了坐褥皮毯,被热茶溅到也不是小事。
车亭内空间不小,靠车壁立有两只矮柜,红漆,底座雕有祥纹,每槅饰以铜花叶片,牢牢楔入车壁之内,同车亭仿似一体。不是见宦官从柜中取物,压根不会发现眼前有两只柜子。
朱瞻壑端正坐着,矮几上是几盘精致的糕点。
“少保一起用点心?”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将孟清和的记忆带回数年之前。
在前往南京的路上,一样在世子车亭里,还是燕王世子的朱高炽,温和的笑着,让宦官将一盘点心送到他面前。
“孟百户,同孤一起用些?”
孟清和捏了捏额角,收回飘远的思绪,道:“世子用点心时,下官为世子讲两个草原上的故事,可好?”
“好!”
朱瞻壑大眼发亮,他最喜欢听少保讲故事。虽然夏尚书的学问很好,但他还是觉得,听少保授课更得其趣。
“世子应知,残元退入草原后,部落-分-裂,成为今日鞑靼,瓦剌,兀良哈。”
朱瞻壑点头,“我知。”
“兀良哈为我朝所用。鞑靼瓦剌在草原游牧,其下又分数个部落,彼此之间互有往来,也有仇隙。”孟清和顿了顿,才接着道,“今日讲给世子听的故事,便出自鞑靼阿苏特部……”
马辇前行,太常旗在风中烈烈作响。
秋高之际,碧空万里。
鹰隼金雕划过长空,尖锐长鸣破开烈风。
听到啼声,朱棣突然来了兴致,取来长弓,搭弓射箭,又是一声尖锐的鸣叫,护卫齐声高呼,“陛下英武!”
孟清和刚讲完一个故事,正端起茶杯,听到呼声,马上靠向车壁,推开一侧槅门,“怎么回事?”
随车宦官答道:“回伯爷,陛下三箭得金雕一对。”
挽弓射雕?
孟清和咂舌,原来不只铁木真有这爱好。
“皇祖父-射-下两只金雕?”朱瞻壑突然起身,吓孟清和一跳。
“世子小心。”
“无碍,我站得住。”
话虽这么说,车轮压过石头,还是没稳住,幸好被孟清和接到怀里。
车门旁的宦官更吓得手脚僵硬,冒出一身冷汗。
朱瞻壑又站起身,这次更小心,走到槅门旁,探头向外望。果然见到护卫纵马驰回,手上高举两只金雕。金雕翅膀和-腹-下-箭矢仍未取出,观箭尾,便知是天子所用。
孟清和曾在草原上猎狼,却从未猎过猛禽,只因箭术实在不过关。不过,找遍整个开平卫,能三箭射下两只猛禽,在边军中也是少有。
由此可见,永乐帝的武力值当真不一般。难怪能把邻居挨个按到地上揍,鼻青脸肿算运气好,缺胳膊断腿只能自认倒霉。
途中休息时,白彦回来到朱瞻壑的车辇前,手里提着两个皮囊,恭声道:“奴婢见过世子。陛下-射-下-两只金雕,令奴婢送来给世子。”
说完,将皮囊交给身后两名小宦官,道,“此二人可养猛禽,陛下给世子听用。”
“谢皇祖父赏赐。”朱瞻壑先谢恩,随后道,“皇祖父可在车前?”
“回世子,正是。”
“孤去见皇祖父。”朱瞻壑起身下辇,“请白公公带路。”
白彦回应诺,神态愈发恭敬。
孟清和赶在朱瞻壑之前下辇 ,护着他落地,却没同他一起去见永乐帝。
目送三头身离开,孟伯爷靠在车辇旁,挠挠下巴,射-猛禽给孙子玩,永乐大帝果真武功盖世,霸气侧漏,非一般人可比。
朱瞻壑谢恩回来,车驾继续上路。
为节省时间,除遇耆老人瑞参见,途中过州县不停。
孟清和搜肠刮肚,给朱瞻壑讲了一路故事。以三头身接收知识的速度,夏元吉找孟清和单挑的可能性,再次无限攀升。
两只金雕被照料得极好,但听照料它们的宦官说,翅膀伤了,其中一只恐怕再飞不起来。
不能飞的猛禽,是否能活下去?
永乐帝将两只受伤的金雕赐给三头身,是否另有深意?
孟清和想不明白,也没打算彻底想明白。归根结地,永乐帝教导孙子,和他并无太大关系。想得太明白未必是件好事。
永乐七年十月底,圣驾过大宁。
十一月初,圣驾返回北京。
同月,圣旨自北京出,封鞑靼太保马儿哈咱为顺安王,枢密知院脱火赤为忠义王,领两万鞑靼骑兵归草原。
“朕所讨论者唯首恶。尔既归顺称臣,亦吾赤子,无再拘押之理。”
放人的同时,朱棣又下令,赐给两人金银布帛,部落牧民给口粮羊马。许两部每年春夏秋时节到互市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