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

作者:来自远方



    其他,再议。

    文华殿内,孟清和正给朱瞻壑讲解新海图。夏尚书旁听,不时做着笔记。态度无比认真。

    孟清和不只一次想撵人,却总找不到合适机会。据悉,吏部尚书蹇义,兵部尚书金忠,都有向他“讨教”之意。简言之,请走一尊夏元吉,还有两尊天官随时准备上岗。

    孟伯爷默默垂泪,面前满布荆棘,迎难而上,必将面临无数挑战,各个都是三品以上水准。

    仰天长叹,不过是授课,怎么就这么难?

    永乐十年十月,御驾北行。

    十一月,天子下诏,正式定都北京。

    永乐十一年元月,天子于北京祭祀先农,布告天下,番粮耐寒高产,令各省府择地试种,种子由皇庄和勋贵庄田供给。

    同年二月,赵王妃诞下朱高燧长子。

    同年三月,平王朱高炽身体渐好,请旨于府中建馆,修撰春秋典籍,各家学说,天子从之。

    永乐十一年四月,赵王朱高燧奉旨再下西洋。平王世子朱瞻基请旨随行,天子未准。只道,年过弱冠,娴熟弓马,方可出航。

    从此以后,平王世子丢开书本,勤练武艺,怀揣着对大海的无限向往,一顿能吃五碗饭。并对人言:“孤最大的愿望,唯有快些长大。”

    对于不愿同自己一起修书的长子,朱高炽毫无办法。只能长叹,子不肖我,为之奈何。

    同年五月,朝廷船队自刘家港离岸。

    船队规模再次扩大,宝船,福船,战船,马船,商船等,将近五百。船帆遮天蔽日,在鼓声和号角声中,乘风破浪。

    船队启航不久,孟清和借到南京办事之机,前往郊外一处古刹探望道衍。

    师徒许久未见,再见面,都有些感慨。

    道衍愈发苍老,双眼却更加清明。

    “可同为师对弈一盘?”

    “师傅有命,徒儿安敢不从。”

    道衍铺开棋盘:“想当初,徒儿可是千方百计不愿认我这个师傅。”

    孟清和摸摸鼻子,“年少之事,不可追矣。师傅还记得?”

    话落,师徒二人相顾而笑,一切尽在不言。

    笑声传出,扫地的小沙弥吓了一跳。惊疑不定的-探-头,原来,道衍大师还能这般笑?

    路过的师兄安慰他,“不用担心,大师和蔼,兴宁伯更是好人。”

    小沙弥不解。

    师兄四周看看,压低声音,“当年,师兄像你一般大,兴宁伯常来。每次来都有好吃的点心……”

    禅房外,小沙弥对好吃的点心无限向往。

    禅房内,一局棋已分胜负。

    道衍落下最后一粒白子,“为师心愿已了,毕生所求都已圆满。徒儿如何?”

    “徒儿亦然。”

    目光扫过棋局,孟清和没再落子,站起身,恭敬行礼,“谢师傅指教。”

    道衍含笑,“见过了,明白了,便去吧。”

    “是。”

    孟清和退出禅房,遇上小沙弥,反射-性-的掏袖子,到底掏出一包松子糖。

    “收着吧,不算破戒。”

    小沙弥眉开眼笑,“谢伯爷。”

    孟清和不由得轻笑,想起当初那个小沙弥,难免生出几许感慨。

    走出山门,回首再往,一轮红日西斜,整座寺庙似笼罩在光晕之中。

    “毕生所愿,皆已圆满……”

    道衍心愿已了,毕生圆满。他呢?

    “伯爷?”

    “无事。”

    翻身上马,猛一拽缰绳,骏马扬蹄,“回北京!”

    “是!”

    古刹内,钟声响起,一声声,穿-透-山岳。

    禅房里,道衍敲响木鱼,神态愈发祥和。

    官道上,蹄声如雷,骏马飞驰而过,孟清和归心似箭。

    大海上,宝船扬帆破浪。朱高燧站在船头,豪情迸发。

    落日余晖,霞光漫天。

    一队自西行来的队伍,沿着古道,在驼铃声中寻找传说中的国都。

    没人知道,下一刻,历史的车轮会驶向何方,但于误闯时代的孟清和而言,梦中的那只蝴蝶,已不再是虚幻。

    孟家屯,开平卫,大宁,金陵,北京……

    靖难,出塞,下西洋。

    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一件件或悲伤或快意的往事,构筑成最真实的人生,描绘出流淌过时空的画卷。

    是他,也是这个时代。

    在大明王朝最光辉的年代,一个小人物误闯进来,由懵懂到坚定,由被动奋起到主动拼搏,留下一段为人称道的神奇经历。

    时光终会磨灭,历史却能见证一切。

    这是一个小人物在明初的奋斗史,虚幻,却也无比真实。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