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尸衣

作者:鲁班尺

  旁边的饭桌上,冯生一面小酌着,一面看热闹。

  刘佳对这位夸过自己美貌的老爷子心存好感,这是所有女孩子都乐意听的,只是在当时的年代,男人们都比较矜持,极少有如吴老这般敢于直面坦言者。

  “这瞎老头挺可怜的,我们应当怎么帮帮他才是。”刘佳小声问冯生道。

  心仪的姑娘但有所求,岂能坐视不理,冯生慢慢的站立起来。

  “同志,这是我的证件。”冯生踱到女民警的面前,掏出自己原先的那本公安部刑侦局的工作证来。

  “啊,公安部刑侦局……”女民警所长吃了一惊,七十年代期间,得见京城公安部的人可是不容易的。

  “请您再看这个。”冯生又递过去首长交给他信封里的那张介绍信。

  “前往江西婺源押解一名叫做朱寒生的精神病人进京……”女民警所长念道。

  “不错,这老头就是朱寒生,婺源县南山村人,公安部与解放军总部医院联合对其开展一项秘密研究。同志,您贵姓?”冯生言之凿凿的说道。

  “我姓秦,是滕王阁派出所的所长。”那女民警赶紧回答道。

  “秦所长,你们的革命警惕性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以及认真负责的精神非常之好,我会向南昌市局领导进行反映的。嗯,这样吧,这里就交给我了,你们继续其他工作。”冯生摆起了架子说道。

  “好的,那就谢谢冯生同志了。”女所长满脸笑容说道,随即招呼手下人员离去了。

  “你认识婺源县南山村的朱寒生?那位年轻的赤脚小神医?”卢太官惊讶的问冯生道。

  “是呀,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们家的恩人,你们也知道他?”冯生诧异的说道。

  刘佳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可是你这介绍信上怎么说的是押解精神病人朱寒生进京呢?”卢太官疑惑的问道。

  “说来话长,既然大家都是寒生的朋友,不如一起小酌几杯如何?”冯生建议道。

  “此主意甚佳,老夫也要喝上几杯。”吴老爷子高兴的叫道。

  冯生和刘佳一起坐了过来,卢太官招了招手朝服务员要酒。

  “老爷子,您想喝点什么酒?”卢太官问老祖宗道。

  “老夫听闻清光绪年樟树满洲街一家有‘娄源隆’,这酒‘亮似钻石透如晶,芬芳扑鼻迷逗人,柔和醇甘无杂味,滋身清神类灵芝’的四大特色,南宋陆游盛赞其‘名酒来清江,嫩色如新鹅。’”老爷子说着口涎已经滴下来了。

  那女服务员已经瞥见这几人大有来头,于是态度已经好了许多,随即往桌前一站背起了台词:“这位老人家真是会喝酒啊,您说的就是咱们江西清江的‘四特酒’,是以大米为原料,小麦曲,大贡作糖化发酵,汲取深井泉水,固态地窑发酵,久贮陈酿,精心勾兑而成,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了,1959年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在品尝四特酒后,赞誉它‘清香醇纯,回味无穷’呢。”

  两瓶四特酒上桌,吴老爷子自己赶紧抢到手里一瓶,“咕嘟咕嘟”的先灌进了肚子里大半瓶,“好酒!”他啧啧赞不绝口。

  三杯落肚,桌上气氛顿时融洽起来,卢太官和冯生各自讲述了与寒生认识的经过,两人顿感酒逢知己,相见恨晚。

  吴老紧挨着刘佳坐,鼻子不停地翕动着,时不时的低下脑袋,从帽子小孔中偷窥着她……

  “但凡美女,乃有九点至为紧要,当年咸丰光绪两帝选天下之秀女,莫不若此。其一,须得乌发蝉鬓,发黑似乌云一般,两鬓薄如蝉翼。其二,云髻雾鬟,发束于顶,状若云雾,方显其颈修长,脸型尺寸得当,盖因中原人脖短面平之故,此法源自女娲,大成者为古时四大美人之一赵飞燕。其三,蛾眉青黛,此乃化妆之术,即剃去眉毛,而以青黑色颜料勾画出宛如新月之眉是也。其四,明眸流盼,明眸便是眼睛大而明亮,流盼乃为怒目而视,一双美目充满着哀怨恨意,男人绝对难以抗拒。其五,乃是朱唇皓齿,你想想,红唇加白齿,相得益彰,诱人之极。其六,玉指素臂,手指纤纤且软,手臂白皙、圆润富弹性,令人爱不释手。这七,便是细腰雪肤了,腰肢幼细如柳,肌肤雪白似凝脂,吹弹得破。八,红妆粉饰,红妆乃女子衣着得体,腮上微熏胭脂红晕,那胭脂本是匈奴发明之物,汉时传入中土,粉饰为在脸上涂白粉,以掩瑕疵。其九,肢体透香,须是天然体香,闻之心旷神怡,不能汗臭秽气,令人掩鼻而去。”吴老爷子如讲经布道般,侃侃而谈,唾沫星子四溅。

  “哇,原来美女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啊。”刘佳啧啧道。

  “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一条。”吴老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是什么?吴老,您快点说。”刘佳催促道。

  “便是一双莲足。”吴老严肃的回答道。

  “就是三寸金莲啊。”刘佳哈哈笑了起来。

  吴老正色道:“明正德年间,中原流行‘莲足会’比赛,也称‘赛足会’,当以山西、直隶两地为甚。五月五、六月六和八月十五中秋节,庙会墟市之上,士女云集,或围于空场,或坐于车中,在家则坐在门槛上,蒙上盖头遮住脸,然后亮出双足,当然是穿着鞋袜的,供游人品足点评,优胜者身价百倍,媒婆盈门。确切的说,山西的小脚要胜过直隶京畿,所以民间才有‘晋优于燕赵’之说。”

  “吴老,方才闻您对《滕王阁序》见解非凡,怎么说起封建裹足陋习来,却也是崇尚又加呢?”冯生被老爷子的高谈吸引了,遂笑着说道。

  “非也,虽长长之裹脚布内,脚趾形畸,肉折骨断,但外观小小金莲,却是令人遐想联翩,男人们蜂簇蝶绕,如痴如醉,每每入神之处,当可文思泉涌,妙语连连呢。可惜,自道光二十年,欧风汉渐,西俗东来,中原的男人们居然喜欢上了丰乳肥臀,高鼻阔嘴,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吴老说道后来,竟自叹息不已。

  “吴老,您看我可否算个美女呢?”刘佳很有自信的说道。

  冯生竖起了耳朵,留心吴老对刘佳的评价。

  “《诗》云:素以为绚兮。人以白最难得,俗话有‘一白遮九丑’之说,肌肤白皙细嫩的女子被争相迎娶,而肤黑粗糙者遭嫌弃。你肤白肉细,已实属难得。古人说,女子眼细长,其性必柔;眼大且粗,其心悍妒;流盼灵活黑白分明者,大多聪慧,呆滞无神白多黑少者,大都愚蠢;手嫩者多聪,指尖者多慧。老夫观你相貌,乃是一尤物是也。”吴老说道。

  “请教吴老,何为尤物?”冯生心下欢喜,遂诚心实意的请教道。

  “尤物者,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使人心旌摇荡是也。”吴老喃喃道。

  我的心早就摇荡个不停了,冯生心想。

  “好女子必爱干净,其妆必淡,其衣不贵精而贵整洁,不贵华丽而贵淡雅,不贵与出身地位相配,而贵与身材面貌相称,尤其是下装,应淡而不侬,纯而不杂。”老爷子抄起了酒瓶子,对嘴又灌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