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琢磨着,那这件事情只有一个可能——这妓院背地东家与……
范闲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着说道:“这东家居然能让八大处都感到棘手,看来院子里有人在为他打掩护。”
监察院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的专业性与繁复而成系统的组织构成,院子本身极难出现大的漏洞,一处出了个朱格,已经震惊了所有的知情者。没想到朱格死了没两天。监察院里又开始有人在为皇子们出力,这才是范闲最担心的事情。
他是监察院的提司,怎么能容许有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撒野?所以他今天一定要来亲自瞧瞧这座抱月楼,看看是谁在悄悄地将筷子伸进了自己地碗里,顺便也调节一下可怜下属的无聊生活。
……
……
“那学生该作些什么?”史阐立虽然性情沉稳,但毕竟是个读书人,头一回做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表情有些紧张。
范闲说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既然带着你,那自然只是随意看看。”他拍拍史阐立地肩膀:“公款招待你一把。”
史阐立一愣,马上悟出了大人的意思,一想到自己还未婚配,马上脸都红了起来。范闲倒了有些意外,笑着说道:“怎么说你与侯季常也是京中有才学的年轻人,难道以前没有逛过楼子,没有几个相好的姑娘?”
史阐立惭愧说道:“学生无能,学生无能。”
范闲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在这种地方,无能这种字眼是不能随便说的。”
……
……
过不多时,天色向晚,夕照映湖,化作一长道斜斜地印子,只是天气不是太好,所以水面上的那道金印有些黯淡。抱月楼里的灯火却是快速亮了起来,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般,在极短地时间内悬上了无数彩灯,将整座楼子照的流光溢彩,灯影倒映在楼下的湖面上,有若繁星入水,竟是比夕阳之景还要夺目许多。
灯起人至,抱月楼迎来了它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不少车轿停在了楼前,下来的人虽然都穿着常服,但行走间依然流露出一股自矜的官家气息,看来都是些常来的京官,这些人的身旁大多都有富商陪着。
范闲可以用监察院公中办案的银子给史阐立开苞,而六部地官员还是习惯了吃大户,既安全又有面子。
栏边稍微暗一些,将他们三人的身影笼了起来,范闲眯着眼以暗观明,倒是瞧见了几个曾经在宴席上见过的官员,只是那几位高官直接入了包厢,没瞧清楚陪着的是些什么人。不多时,包厢大概满了,二楼里的人开始越来越多,丝竹之声与交觥喝筹之声交杂,热闹非凡,而那些穿着抹胸,顾盼生媚的女子们也开始在楼间行走,人气渐盛。
范闲看着自己桌上的残肴冷酒,心想如果这家楼子的老板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你们好好玩一下。”他开口吩咐道。
史阐立紧张道:“大人。您要去哪里?”
范闲应道:“我专门来休闲地,当然也要轻松一下,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温温柔柔、纯纯洁洁地说着。邓史二人虽不得不信,但总有些怪怪的感觉不粗入妓院,焉得妓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范闲笑着说道:“呆会儿风流快活的时候,记得套套话,不用问什么东家,只问这些姑娘的日常见闻,越细琐越好,当然。若不方便就不问了,别让人瞧出咱们有别地用意,这才是最关键的。”
邓子越看了提司大人一眼。这才真的相信了大人是来暗查,而不是借旨嫖妓,不过套话查根这种小事情,似乎轮不到自己这种层级的官员出手,更不用堂堂提司大人前来。
此时楼下湖畔那些小庭院的灯已经逐盏点了起来。朵朵金桔。
邓子越起身,挥手唤来小厮,说道:“给我们爷安排一下。”
小厮伸手接过指头粗细的金子。微微一沉,大惊之下才晓得原来这三位竟是豪客,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了口舌利索的知客。知客先生赶紧过来,极柔软委婉地暗示了一下先前招待不周的歉意,便领着三人往楼下走去,一路小心扶着,一路口才便给地聊着,似乎是想打探这三位豪客是哪里来的人物。
范闲自不会理会他。负手于后往前走着。
史阐立在后方与那知客笑着说话,只说己等是江南来的秀才,慕名而至,头一遭入楼,却不知楼中有什么好耍地玩意儿。
知客嘿嘿笑道:“三位爷,在咱这抱月楼,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咱们做不到的,想玩什么都行。”
说话间,他偷偷瞥了一眼范闲地背影,他当然看出来,这位陈公子才是今天这三人中的主要人物,只是看这位陈公子的气度,果然不是凡人,听也不听自己的介绍,看也不屑看自己一眼,估摸着是哪位江南大员家的公子才对。
……
……
抱月楼设计地极巧妙,由酒楼下来一转,便到了湖畔,那些隐隐已有莺声燕语传出的庭院便近在眼前,两方世界,便是由那草间的几道石径联系了起来,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三人在知客地带领下,进了一处庭院,此间不比楼上,甫一入院,便有数位佳人迎了上来,语笑嫣然,轻纱曼舞间,扶着三人的臂膀进了房间,就像是迎候归家相公一般自然。
室内一片温暖,角间放了一个暖盒,在这初秋的天气里,硬生生加了些春暖,一角的木几上搁着盆假花,花瓣全由南丝所绣,精美异常。
阵阵腻香扑鼻而入,范闲皱了皱眉头,旋即微笑着回头,对在一个丰满女子身上满脸尴尬的史阐立说道:“你放松些,家中又没个母老虎。”
他解开外面的袍子,旁边的女子手脚利落地接了过去,温婉说道:“爷才用的酒菜,这时候是听听曲儿,还是……再饮些?”
范闲坐到了软榻之上,挥手说道:“再置桌席吧,唱曲的也要,你先给我捏捏。”
服侍他地那女子面露喜色,感激说道:“爷真是体帖。”赶紧将他的外衣收拾好,又有小使女在外斟了茶,小心地分放在三人的身前,还端了几盘京都难得一见的时鲜果子,这才半跪着爬上软榻,一双柔夷轻轻搭上范闲的双肩,轻重如意地缓缓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