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牵着的是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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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皮帘之外有些冷,三皇子打了个寒颤,侧头望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老师,眼中闪过一丝崇拜之色,旋即请教道:“先生,您伤还没好,何必出来迎?”
范闲摇摇头,温和解释道:“来的是太子殿下,国之储君,他身份不一样,而且又是你的兄长,不论身为臣子还是兄弟,都应该尊重些。”
一辆小轿在十几名侍卫的保护下来到了抱月楼前,范闲眼尖,瞧见四周有几名虎卫背负长刀,冷然以待。今日抱月楼开宴,为防止民议太盛,让朝廷尴尬,所以一应来宾都撤了往日里的出行仪仗,即便是此时到来的太子也算得上是轻车简从。
也幸亏如此,不然这条街上只怕要被大人物们的排场堵死。
轿帘掀开,一身淡黄色服饰的太子殿下满脸微笑地下了轿子,一抬眼看见范闲与老三正在楼外迎着自己,太子的心情不错,虽说这是应有之义,只是以范闲如今的权势,这种尊重正好是太子所需要的。
范闲与三皇子抢先行礼,太子连忙扶起,不一时楼中众人也知道太子到了,赶紧出来迎着,只有大皇子似乎已经饮的高兴忘了出来,不过太子知道自己哥哥出身行伍,本身就是这种性情,也没有怎么在意。
一群人围在楼前,正准备进去叙话,又有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
太子好奇回头,心想是谁的架子居然比自己还大,会比自己还晚到?
众人也望了过去,只见马车上下来了一位清瘦的中年官员,这位官员并没有穿着表示自己品秩的服饰,但众人马上认了出来,不免有些意外与吃惊这位大人也会到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江南路总督大人薛清,天下七路,薛清掌其一,身为超品大臣,又手控天下最富庶的行路,关键是他乃是陛下心腹,又曾经在书阁里做过诸位皇子的老师,所以较诸朝中这些大臣来讲,地位更为尊崇。
薛清看着众人,微微一笑,先对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连道不敢,以他为首,众人连忙对薛清行礼。
范闲笑着说道:“薛大人回京述职,晚辈唐突,想着这一年在江南共事,颇得大人垂青,故敢冒昧请了过来。”
众人喔了一声,都笑称小范大人面子大,居然连薛总督也请了过来,心里却在暗诽,范闲今日莫不是因为山谷狙杀一事,要向某些势力示威,所以才连薛清也搬了过来。
不怪这些大人物们心里这么想,因为今日抱月楼之宴,还算是年轻一代的聚会,陈院长,舒大学士这种老家伙是断然不敢惊动,就算想请,只怕陛下也不允许。
而且人们都在思考,范闲请这么些分属不同势力的人齐聚抱月楼,究竟是为什么呢?
“只是吃吃酒,说说闲话,诸位大人一年忙于公务,时近年关,总要稍息。”
范闲站在抱月楼门口笑着解释道。
然后他便看见一队人马走了过来,当头的正是二皇子——那位与范闲长的极为相像,气质味道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却偏生与范闲在京都里,在北方,在江南杀的血流成河的二皇子。
当然,如今的暂时胜利者是范闲。
范闲与二皇子对视一眼,极有默契,不分先后,不论尊卑,同时拱手,微弯腰肢,揖拜一礼。
然后二人唇角微翘,同时浮出一丝略带羞意的笑容。
二人在心里叹息着,这笑容……有些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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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怔怔望着广信宫,望着宫下的柱子,心里想着,不知道那柱子上面的洞有没有被用石灰填住。
当年他第一次夜探皇宫,便是在这座宫殿的大柱后,被那名宫女隔柱刺了一剑。
剑尖穿过厚厚的木柱,险些刺入他的腰骨。
直至今日,范闲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剑上的杀意,虽然那名宫女当场就被他格杀。而也就是在那个夜里,他偷听到了长公主与北齐皇室的勾结,言冰云被出卖的真相,挡了燕小乙那宛如天边射来的一箭!
今儿个雪停了,皇宫里吹着寒风,反而比前几日更冷一些,范闲打了个寒颤,自嘲笑着摇摇头,与姚太监离开了这里,往皇后太子所在的东宫行去。
虽说长公主是他的岳母,终究是要见的,但对于那个魅惑近妖、冷酷无情的女人,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相见之时能拖一日是一日。
这些年来,在皇帝的暗中安排下,在陈萍萍与各方的配合下,范闲逐步接受了长公主的一应势力,双方早已无法共存,终究有大打出手的一天。只是公主的势力早已不如当年,可范闲依然警惧着,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婉儿的母亲,还因为心中那抹异样的感觉。
前世听过何姑娘的一首歌,把什么什么给了他……范闲也是这般觉着,长公主把内库给了他,把女儿给了他,把姘头给了他,把崔家给了他,明家也将要给了他,看模样还有很多东西要转交给他,如果换成自己是长公主,估计也会咬着嘴唇不言语,眼里喷火把这个坏女婿烧死。(感谢某位书友,我忘了您的ID,抱歉。)
还有君山会,还有军方那些不安分的人。长公主虽然不是一个会喷火的恐龙,相反生的是相当诱人,范闲还是有些怕,怕其人温婉之意的疯意,媚意。
和这样一个三十几岁、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儿的丈母娘呆在一起,感觉很别扭,所以自始至终,范闲只和今生最大的敌人见过一面。
这事儿本身就很有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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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太监看了沉默的范闲一眼,没有说什么,小碎步跟了上去。不一时到了东宫,不凑巧,皇后这时节正好在广信宫里与长公主聊天,只有太子殿下正在太傅的指寻下读书。
看见范闲进了宫,太子笑呵呵地迎了过来,说道:“伤怎么样了?本想去府上看你,但想着只怕反而会打扰你的休息,便断了这念头。”
范闲依足功夫行礼请安,这才直着身子笑道:“我这身体本来就壮,养两天就好,今儿领旨进宫,便来看看太子殿下,免着您担心。”
“晨妹妹什么时候回?”
“明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