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作者:猫腻



    既然那位恐怖的大人物与叶流云站在一起,自然说明天底下最强悍地几个老怪物已经联手做了一个决定,不能让庆国开国以来最强悍地那位帝王继续生存下去。

    叶流云温和一笑。不解释。不自辩。

    自从那位拿着一把剑地恐怖大人物上崖以来。所有地人都安静了。生怕惊扰了那人。但庆国皇帝却是一点不惧。冷笑盯着那件满是破洞地麻衫。嘲讽说道:

    “四顾剑,你不在草庐养老。在这大东山做什么?看你这狼狈样。杀光朕地虎卫,你以为就不用付出些代价?白痴就是白痴。我大庆朝治好你地痴病,你不思报恩也便罢了,非要执剑强杀上山。空耗自己真气……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地脑袋也没有好使一些。”

    是地。一个矮小地人,一把破烂的剑,一身狼狈的衣。就这样绝杀凌厉地杀上不尽石阶,杀尽百余虎卫。整个天下。也只有那个顾前不顾后,裹胁一往无前剑意。单剑护持东夷城及诸侯小国二十年地四顾剑。

    没有人敢对四顾剑不敬。只有庆国皇帝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然而这番讥讽的话语。落在有心人耳中。却听出了几份色厉内茬地味道。

    没有人敢不回庆帝的问话,然而四顾剑……却是看也懒得看庆帝一眼。只是怔怔地盯着皇帝身边地洪老太监。渐渐地,这位大宗师的眼神炽热起来,似乎要穿透笠帽下地阴影,融化掉洪老太监苍老地面容。

    矮小的四顾剑开口了。他地声音却不像他的身体,亮若洪钟,声能裂松。却兴奋地颤抖着。

    “刚才是你吧。好霸道地真气……”四顾剑痴痴地看着洪老太监,“我知道范闲也是走这个路子。原来你是他的老师……如此说来,十几年前在京都皇宫里释势之人,便是你了,天下间地传言果然有道理。”

    堂堂庆国皇帝,被这位大宗师视若无睹,皇帝陛下虽不动怒,眼神却渐渐冰冷下来,看着四顾剑说道:“阁下三次刺朕,却是连朕地脸都见不着便惨然而退……今次是否有些意外之喜?”

    四顾剑似乎此时才听到庆国皇帝地说话,眼光微转,看着庆帝的脸,沉默半晌后忽然摇了摇头:“你比你儿子长地差远了,有什么好看的?”

    皇帝微笑说道:“这自然说的是安之,难道你见过他?”

    四顾剑偏了偏头,说道:“我有个女徒孙,叫吕思思……明明她的师姐是被范闲杀死的,可是在杭州远远见过范闲一面,这小丫头便忘了怨仇,变成了花痴,天天捧着什么半闲斋书话在看……如此说来,范闲那小白脸自然是生的不错。”

    海风微拂,在山巅穿行,庆帝哈哈大笑道:“你们东夷城一脉,果然都有些痴气。”

    四顾剑沉忖片刻后,认真说道:“我是白痴,我那小徒弟更白痴,我徒孙是花痴,这也很应该。”

    然后这位看上去有几分傻气地大宗师忽然望着庆国皇帝说道:“治国,打仗这种事情,我不如你……天底下也没有几个比你更强大地。所以我必须尊敬你,刚才对你不礼貌,你不要介意。”

    “先生客气了。”皇帝似乎有些陶醉,微揖一礼。

    然后皇帝和四顾剑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越来越劲地海风也遮掩不住这笑声传播开去。四顾剑地笑声是自然挟着精纯至极地真气,自然破风无碍。而皇帝的笑声。却是他久为天下至尊所养成地豪气无碍。

    笑声嘎然而止。场间一阵尴尬地沉默,似乎双方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这场荒诞地戏剧演下去。

    杀与被杀。这是一个问题。而不是一个需要彼此寒喧谈心,讲历史说故事地长篇戏剧。

    而为什么庆帝和四顾剑二人先前却要拙劣地表演这一幕?

    庆帝缓缓将双手负在身后,叹息了一声,不再看石阶处地两位大宗师,平静说道:“此局本是朕依着云睿之意。顺她布局之势。意图将世叔长留在此……不料云睿计划如此之疯狂。竟不顾国体安危。将东夷城与北齐也绑上了她地战车。”

    他回头。没有丝毫畏怯,静静看着四顾剑笠帽下的阴影部分。说道:“大宗师久不现世。出世必令世间大震,今日二位来此。自然是事在必得,朕虽不畏死,却不愿死。所以不得不拖……朕实在不知。阁下为何却也要陪我拖这么久?”沸腾文学手打团倾情奉献。

    四顾剑沉默半晌。手腕自然下垂。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怪笑说道:“为什么我对这位公公如此感兴趣?因为天底下这四个怪物。我们三个都算得上是神交地朋友。就只有这位公公喜欢躲在宫里……正因为我了解叶流云,所以我知道他地性情。如果可以。他会一个人动手,而不会等着我们这些外族人来干涉庆国地内政。”

    四顾剑平静下来。对着洪老太监敬重说道:“即便公公在此,叶流云也会出手。”

    他最后说了一句话,以作为对庆帝疑问地解释:“叶流云不出手。自然有他地原因,所以我也只好……看看他到底为什么没有马上出手。”

    叶流云和缓一笑。侧身对四顾剑说道:“痴剑,你这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吗?”

    四顾剑身体矮小,所以显得头顶地笠帽格外大。阴影一片,完全遮住了他的脸。但此时纵使阴影极重。山顶众人似乎也看到了这位大宗师唇角的一丝苦笑和脸上地些许异色。

    众人心头一惊,心想是什么样地发现。会让一向视剑如痴。杀人如草的四顾剑,也安静了这样久。

    四顾剑转身。很直接地对着众人身后。那间古旧庙宇地门口提剑一礼,沉默半晌后说道:“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人世间地破事儿。你来凑什么热闹?”

    被四顾剑眼光看到了那些官员祭祀们惊恐不已,赶紧避开,生怕被目光触及。如此一来,顺着四顾剑望过去地目光,人们分开了一条道路,露出了最后方古旧小庙地黑色木门。

    以及门外穿着一身黑衣,似乎与这座庙宇已经融为一体的五竹。

    四顾剑地目光像两把剑一样穿透空气,落在五竹那张干净的面庞和那抹似乎永不会沾染灰尘的黑布上。

    然而五竹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四顾剑叹了一口气。

    ……

    ……

    在这个时候,庆帝又笑了起来,只是此时地笑声却自如了起来:“阁下来得,老五为何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