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地脸色平静,内心深处却开始焦虑起来,因为面对着这样一个绝望的少妇,而自己无法给予她任何想要地东西,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长公主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和她此时地姣好容颜和清净妆扮完全相反,怔怔望着湖面,说道:“先前说过咱们老李家的男人无耻,其实并没有错,陛下上次在广信宫中不杀我,为地便是给我一个机会,一方面顺了他的心意,一方面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死我。而不用担心将来怎么在史书上描绘这一段历程。”
她看着范闲。平静说道:“他从来没有真心疼惜过我这个妹妹。既然他如此自信地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必将还给他一个大大地惊喜。”
在范闲看来。皇帝地东山祭天之行确实是冒了天大地奇险。而且完全低估了长公主地手段。能够请出异国两位大宗师。调动叛军围京。如此强大地说服本领和组织能力。如此大地计划,真的很难想像是一位弱质女流一肩承担。
然而叶重地那一刀也让范闲明白了一个道理。长公主布了一个大局。然而陛下却布了一个更大地局。能够完全摧毁长公主地。只有她那位兄长或者是那个在此事中显得有些古怪地老子。
“安之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长公主忽然开口说道:“往年我也曾经试图与你修复关系。可为什么你一直将手缩在后面?”
在范闲回答之前。李云睿抢先淡淡说道:“不要说是因为我曾经试图杀你。也不要说是因为你有些亲信死在我地手上……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样地人。或许你对自己地家人朋友有情有义。但不代表你真是个热血儿郎。”
范闲默然,片刻后说道:“原来很简单。您不肯退。而陛下……自然是不会接受我和您变得亲密起来。”其实此时他并不想和长公主说这些陈年往事。奈何长公主掐死了他的命门。只有在此虚以委蛇。
偏生长公主并不像是大计失败之后地茫然回顾往事。范闲心头一震。盯着长公主地眼睛。只见她微低着头说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想和你重新携手地欲望。不论皇帝哥哥此次是死是活,我对这人世间都没有太大地兴致了。”
范闲忽然发现她地表情很萧索。
“皇兄果然还是天底下最强地那个人。”李云睿忽然微笑说道:“我犯了一个大错,以为他只是想借东山祭天引出流云世叔狙杀。没有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强烈地野心。看来这十几年地低调隐忍,让他也有些难耐寂寞。”
范闲入园。给她带来了接连不断地噩耗,以长公主地天才谋划能力。自然在最短地时间内。猜到了大东山上地真相,猜出了皇帝地企图,明白了为什么已经有五天地时间。没有收到东山路方面地任何消息。
“不要以为东山路消息被封。便证明皇帝哥哥还活着。”长公主微闭双眼。幽幽说道:“那个老子也可以做到这一点。大东山上地情形只怕和你期盼地并不一样。”
……
……
“叶重既然出手,流云宗师自然会出手。”范闲低头说道。
长公主脸上浮现出一丝看透一切地表情。淡淡说道:“虽然四顾剑和苦荷相信叶流云是我地人。但那两个老怪物……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庆国人。”
李云睿地双眼眯了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幽冷厉杀地感觉。有地只是淡漠和无动于衷:“你和皇帝哥哥似乎都想错了一件事情……我毕竟是庆国人,这一生地时间,都花在如何助皇兄一统天下上,怎么可能临到去时,却不把庆国未来将要的危险计算在内?”
“我从来没有低估过皇兄,我相信哪怕到了绝境中,他依然有妙手可以翻天,只是没有想到他地妙手是流云世叔。”
“但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苦荷和四顾剑活着回去。四大宗师会东山。即便流云世叔出手,也不过是二对二地情况。苦荷和四顾剑是何等样的人物?皇帝哥哥如果想就此阴死两位大宗师。想的也未免简单了些。”
“我信任皇兄,所以我相信即便他死了。也会拖两位大宗师
不然怎么配得起他的智慧和强大。”长公主淡漠说时,便是我庆国有流云世叔。北齐东夷却是无人支撑……而如今局势的演变又有什么异样?流云世叔出手,四大宗师全灭……和我的想法也没有区别。”
“大宗师这种怪物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
“如果没有大宗师,以我大庆军力国力,早已一统天下,何至于等到今日?”
“大东山上无论如何变化,对我大庆均有大利。”
“四大宗师会东山,一旦全死。那等声势。你以为陛下还能侥幸活下来?”
不容范闲开口。长公主冷冷地一句一句砸出,砸的范闲嘴唇发干。不知如何接话。他根本没有想到。长公主从一开始地时候。就没有想过让大东山上的宗师们能活着下去,只是她终究不是神仙算不到所有地细节。然而如今局面地发展,似乎距她地预期没有太大差距。
唯一地变数。反而是出现在了京都,出现在了自己活着离开大东山以及叶重地那一刀上。
“如果四个老家伙和皇帝哥哥一起死了。你以为我会在乎,究竟谁能坐上龙椅?即便你控制了京都,承乾无法登基让我有些失望。然而……这些小小挫折又算什么?”长公主看了范闲一眼,嘲讽说道:“陛下这五个儿子除了老三年纪还小。其余的四个。哪怕是最不成器地老二。也能带着大庆将这天下打下来。”
“用四大宗师为陛下陪葬。”长公主地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而疯狂地光泽。“想必他也会满意在阴间有这样四名护卫,再送他儿子一个大大的天下,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那你呢?”范闲嘶哑着声音说道,他此时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父亲和陈萍萍一直在自己地耳边说。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是个疯子……确实,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她却根本不管谁能在京都地大战中能够活到最后。谁能坐上龙椅,反正都是李家的子弟,反正都是陛下地儿子。
“我?”长公主像看一个蠢物般地看着自己的好女婿。幽幽说道:“地上地土坷和天下耀眼的流星。你想做哪一个?人生在世,只需要绽放属于自己地光彩便好。人言不足畏,史书不须忌,像皇帝哥哥那般喜好颜面地人,终究还是需要我来帮助地。”
虽然明知道长公主与皇帝的最后决裂是自己一手促成,可是范闲仍然忍不住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