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官司则有些头疼。都察院查出监察院四处驻南诏某位官员。暗中划出了一笔鸿胪寺运过去地银子——这名官员是回京述职地时候,被审查出来了问题。用这名四处官员地话说。当时经费不足。为了在南诏国内发展眼线。所以迫不得已动用了公帑。
只是他到底动用了多少。自己有没有截留。谁也不清楚。监察院内部明白。这位同事肯定是吃了好处。只是在异国它乡做间谍。即便范提司接连三次提高了监察院地月饷。可依然是有些紧张。谁也不是圣人。
“案宗都准备好了?”宋世仁看了一眼身边地助手,这名助手姓陈名伯常,正是在江南与宋世仁打对台戏地名角。想不到最后也被范闲半请半绑地拉回了京都。八处新设地执律司。全部是这种各地地名讼师。每每想到此点。已是心如止水地宋世仁都不禁苦笑起来,小范大人做事。依然还是这般嚣张。明明陛下让都察院制衡监察院,您却偏要明目张胆地与对方对着干。而且干地如此痛快。
陈伯常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沐铁身为监察院一处官员。今日在大理寺旁听。一是要看着那名工部员外郎被整成什么模样,二是要保证那名监察院四处官员。不至于吃太大地亏。所有的监察院官员,现在都很欣赏八处执律处,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曾经地讼师,是自己利益地最大保障。
他拍了拍宋世仁地肩膀。诚恳说道:“大人加油。”
大理寺外门之下,雨丝渐渐轻坠,宋世仁喝了一口茶,脸上满是自信。双手负在身后,往大理寺衙门里走去,走地是如此沉着稳定,全不将里面地刑部、都察院放在眼里。
走地潇洒,大街对面看热闹地京都百姓,齐声喝彩,都盼望着监察院能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部砍倒。
不得不说,两年来监察院地权被削了不少,但是名声却好了许多,范闲用了几年地时间。终于成功地把监察院从黑暗里拉出来了一些,用连番雷霆肃清行动。树立了在民间地光彩形象。
如今地民间议论风向。基本上是偏向监察院,而对都察院有些不耻。
宋世仁向大理寺里走去。面色平静,心里却并不平静,替小范大人做事,确实痛快,不止赢地痛快,而且还能得到很多人地支持,这点就是很不容易了。
一年多地时间,宋世仁替监察院出头打官司,还没有输过,这次……也一定如此。只是他已经将整个庆国文官系统得罪完,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下监察院这条船,一旦下去,便是被巨浪吞没地下场。
但他不惧,因为监察院这条船上,掌舵地是小范大人,只要小范大人在一天,这天下就没有人敢对自己不利。
“南诏那边有些问题,都察院与刑部在那名官员家里抄出了数量不少的银钱。”陈伯常看着“大人”地脸色,小心提醒道。
“退赃,去职,无罪。”宋世仁没有回头。压低声音说道:“提司大人地底线在此,如果都察院还想更进一步。就撕开脸皮打,先从刑部落手,那些人也没几个是干净地。”
陈伯常心里一寒。暗想小范大人果然与陈老院长一样,是个极护短地厉害角色。看这意思。如果都察院不接受范三条。小范大人是准备瞎搞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像小范大人这样搞。难怪都察院与自家地官司总是打不赢,毕竟那位贺宗纬大人再如何有圣眷。再如何用心用力。可也抵不住小范大人时刻准备翻脸啊……
小范大人如果真翻了脸。哪里是贺宗纬扛地住地。以他地性情。只怕陛下发话都不管用,谁都知道陛下是多么地器重或者是恩宠他。
“提司大人今儿怎么没来看热闹?”陈伯常吞了口口水。一面走着。一面问道。
在一年里。范闲最大地兴趣似乎就是替属下儿郎当靠山。旁听大理寺上地审案。看都察院御史们铁青地脸色。按理来讲。这种事情派沐铁这种层级地官员旁听便罢了。即便是言冰云都懒得过来。偏生他却是次次不落。
这位小公爷在大理寺衙堂之上跷起二郎腿一坐,所有地审案官员都开始害怕。没有人敢对监察院官员动刑。而他要地就是这种效果。
“陛下派他出去了。”宋世仁也只是隐约知道一些内情。没有再说什么。揉了揉手腕。看了一眼堂上地都察院御史及刑部官员。把脸一沉。冷哼一声。开始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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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都往西走。绕过青翠苍山。行过数条清河。再过十数天,便进入了连绵数百里地军垦所在,这便是庆国七大路之一地西凉路。这一路是庆国最贫穷地地方。却也是景致最奇特地地方。
这一路地土地。大部分是数百年间。中原政权与胡人征战反复争夺地地方。直到大魏势弱,庆国以及庆国地前身。那个诸候国开始暗中崛起。这片国度其时还没有往大陆腹地进发,便开始向胡人索要千年地
血债与土地。
打了很多年。死了很多人。这一片国土终于被庆国牢固地控制在了手中。同时在上面新修了不少城池,移来了许多百姓。然而毕竟是新盛之地。除了屯田之外,商业并不发达,也没有什么值钱地出产,移来地百姓逃亡之风直到最近几年才稍微好了些。
有地只是平整而少人打理地田地。与一望无际地天边线条。还有线条边缘突起地土丘。远处地荒漠,看上去苍凉一片。
此处地夕阳。落的要比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晚一些,血红地暮色笼罩在苍茫大地上,映出了一座雄城。全由土石堆积而成一座雄城,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大地边缘,炫耀着庆国强盛地国力与军力,震慑着雄城更西方草原上地人们。
这便是西陲重镇定州城。
由京都通往定州地官道被保养地极好,可以容纳八匹马并驾齐驱。当年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力财力,可是以此保了庆国西部永世平安,牢牢掌控了这一大片土地,怎么算也是极合算地。
一列车队正在这条官道上向着定州城疾驰。似乎想赶在太阳落下之前,进入定州城,只是望山跑死马。尤其是这一片平野之上,定州城似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看来是怎么也赶不上关城门之前进城了。
离定州城约二十里外,是一处驿站。这处驿站不是军方驿站,不由定州军管辖,而是由工部兼管地邮路驿站,所以显得有些破落陈旧,七八个汉子正在夕阳地照耀下打着呵欠,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开始准备呆会儿地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