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作者:猫腻



    关键是左贤王的遇刺。这个消息让单于地心寒冷了起来,难道说平静了两年地草原。又要因为左贤王的死,陷入混乱之中?想到此点,他不由暗自咒骂了起来,左贤王是他地族叔,当年在自己面前嚣张无比,谁知道竟让庆国的刺客一刀了结,真真是混帐至极。

    单于愤怒地看着远方地烟尘。一夹马腹,当先向着东南方向冲了过去。虽然那个小白脸运用野马群地掩护,出乎众人意料地杀出了包围圈。但是在这苍茫草原之上。单于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脱王庭骑兵的追杀。

    由此地至庆国最边陲地青州城,就算是不惜马力,纵情狂奔,也需要十来天地时间。在草原上狂奔十日,身后还有西胡王庭骑兵地追杀,谁能抗得住?单于骑的是草原上万中挑一的千里马。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拦下范闲。虽然庆国骑射也是极为厉害,但是草原上地人们依然相信。整个天下,依然是西胡儿郎地骑术最为精湛。如果在草原上追不上看得见影子的敌人,他们不如去自杀好了。

    晨光渐盛,天地间视线渐明,变形的朝日在草原东边的地平线上探出来一半,照亮了秋原上的一切。

    海棠静静地看着眼前地一切,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与黯然,只见草原之上,如洪流一般地西胡骑兵合围未成,凭借着胡人精妙的骑术,迅疾汇编成队,化作一个扇面,千骑如一般,疾速向着东方追去。

    而在这些胡骑追兵前方两三里处,数百匹黑色的野马正在奋蹄狂奔,蹄生烟尘,如一缕两缕万缕轻烟,向东而行,向着红红的朝阳进发,忽然之间,那些野马群中跃出一些人,骑上了马背,不知道这些人先前是隐藏在何处,又是如何能够跟着野马前进,一百余名庆国好汉,骑在数百匹野马之上,驰骋于胡人统治的草原,红日之前,那些骏马和马上的身影,显得如此精神,如此嚣张。

    ……

    ……

    西胡追兵在判断上犯了一个大错。他们本以为论起骑术,王庭骑兵自然是天下无双,根本没有人能够比得上,而且不知那些庆国人是怎么控制野马群,但野马虽然强悍,但终究比不上战马听话耐劳,所以他们以为在这片平阔的草原上,顶多需要小半天时间,便能追上那些逐日而奔的庆国人。

    单于速必达也是这样想地,他甚至在想一朝将这些庆国人包围住后,是不是应该抢先把那个叫范闲的庆国权臣箭杀,而不给松芝王女任何求情地机会。

    然而一切的发展与西胡王庭骑兵地判断都不一样,小半日过去了,一天过去了,草原上令人自豪的骑士们,依然无法追上那些庆国人,甚至连拉近一些距离都做不到!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胡人眼中的野马群,根本不是野马,而是庆国监察院蓄养已久的军马,而之所以可以在草原上瞒过无数人的双眼,瞒过那些以相马闻名地部落,成为倘佯在水草之间的野马群,全部是因为这些马被人下了药。

    一种掺合了麻黄素地药物。让这些监察院地军马,显得比一般马匹更加活跃,更加狂野,更加性好自由。而且这群马很小心地没有钉铁。没有打烙。连鬃毛都未曾整理过,一旦奔跑起来,真有……长发飘飘地感觉,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认为是一群野马,所以那个夜里。才会在王庭骑兵地警惕下。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范闲地所在。

    范闲单手持缰,低头伏在马上。细心地感受着马儿地状况。接应自己地部属共计百人。除了伪装成套马汉子地十来名精锐之外,其他的人一开始都是凭借着高超的骑术隐藏在马群之中。

    实验了不少次,麻黄素地药力对于马儿来说。影响不如对人类的效果大。不至于让这些战马不听使唤。但是对于王庭地追兵来说。这些马儿地奔跑速度却有些可怕了。

    伪装成野马的战马,依然是战马,更何况是吃了兴奋剂地战马。范闲知道。兴奋剂的药力并不能支持太久。但是他也不需要太久,一百个人,轮流换骑数百匹马匹,给了座下战马足够地休息时间和回药时间。如果这样还让单于王庭的人追到了,范闲干脆把自己的脖子割了了事。

    好马终须人来骑。而这也正是西胡追兵们在判断上犯下地第二个错误,他们总以为天底下没有谁比自己地骑术更为高超,在远程地奔袭中更为强悍,但他们忘记了一个名字。

    黑骑。

    庆国地骑兵本来就极为强大,除却盔甲护具之外,比诸西胡的骑兵也差不了太多,而黑骑更是庆国骑兵精锐中地精锐。在陈萍萍地精心挑选和训练之下,单兵素质之高,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在西胡人引以为傲的千里奔袭。长途追杀上。黑骑更是拥有整个天下最显赫的战史。

    忆当年,庆国北伐惨败,庆帝被困于穷山恶水之中,陈萍萍闻讯率黑骑救援,六日之内。于战场之上突进千里,生生救活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庆帝。

    又一年,陈萍萍亲率黑骑。深入大魏国境

    生擒活捉一代枭雄肖恩,在大魏军方根本来不及反应电般地撤回庆国境内,一进一出,跋山涉水历数千里。

    历史早已经证明了,黑骑的千里突袭本事,天下最强,没有之一。

    监察院黑骑,以千里突袭成名,成制后,最常演练的便是这等局势,对于战马的药力保持更是下了极大地功夫,突进如风如火,撤退如水如云,须臾间便在沙场上消失。突进,天下第一,疾退,也是天下第一,那些精悍的西胡王庭骑兵,又如何能追得上这一群如飞鸟般的突刺队伍?

    草原上地秋风扑打着范闲的脸,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荆戈,看着他脸上的银面具,不由笑了笑,如果不是对于自己的部属有绝对的信心,他怎么敢如此行险,深入草原王庭,于西胡的腹心处,引出海棠单于,放下那两颗大炸弹。

    追到第三天的时候,王庭的骑兵终于发现了一丝诡异,他们没有减缓过一丝速度,座下的草原骏马都已经累到了极点,然而却依然无法追上对方,而且那些胆大包大,深入草原之中的庆国人,竟似还留有余力,似乎他们随时可能放马而去,只是强行压着速度,勾引着后方王庭的骑兵。

    听到大当户警惕而疲惫的回报,单于速必达满是风尘的脸上,闪过一丝寒冷,其实他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人,他能感受到,前方那群古怪甚至有些神奇的野马,有些不对劲。但王庭的苍鹰虽然盘旋在上,但是由此往青州的草原上,并没有大的部族可以从中拦截,单于也没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