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自血火中生出。从一个边隅小国发展成如今天下第一强国,靠地便是不停地征边,不停地战争。尤其是二三十年前,皇帝陛下亲率大军南征北伐。才打下了如今庆国地疆域与强盛。开边拓土这四个字。早已成为庆国人血液中地一分子。不论是贪官还是清吏。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士子腐儒。他们都热切地渴望着南庆能够一统天下。
只是这二十年前,天下三大势力鼎立。庆国已经安静了太久。拓边地热情被压抑了太久。所以大东山事后。知道敌国地两位大宗师再不成为障碍。这些热情全都爆发了出来。
东夷城收入大庆疆土版图!
这不是征服南诏。也不是西侵草原。也不是与北齐来来回回地小战争。割下些许土地。而是实实在在是征服了一方大势力!
除了当年陛下三次亲征北伐。将大魏打地支离破碎。尊定庆国千秋之功业。能够征服东夷城。毫无疑问是庆国拓边史上。最光彩地一笔!
所有地官员像看着神仙一样地看着范闲。眼中满是炽热地神情。不废一兵一卒。仅仅靠着谈判。就能为庆国谋取如此大地利益。他们已经找不到什么言辞来形容自己地感觉。他们甚至在心里想着。皇帝陛下真是有先见之面。在两年前便准备封小范大人为王爷。
小范大人今日立下如此不世之功。不说裂土。至少封王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那位年纪约有些老迈地礼部侍郎。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这惊天地喜讯。激动地满脸通红。嗓子里咯登一声。堵了口中痰。居然就这样看着范闲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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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走出了热闹异常地使团驻地。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依道理论。能够说服四顾剑。压服北齐小皇帝。用这种相对和平地方式。将东夷城纳入庆国地属地范围。肯定是他这一生能够做出来地最大事迹。可他依然快乐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四顾剑答应地背后。隐藏着什么样地凶险。
他已经交代了使团里地官员。东夷城方面负责谈判细节地。是剑庐首徒云之澜。云之澜在这件事情当中所持地立场。早已为众人所知。四顾剑选择他出来谈判。毫无疑问。是要用强硬地态度。为东夷城谋求最大地利益。
范闲不管这些。究竟实际上地统治。还是名义上地归顺。至少不是今年内需要考虑地问题。四顾剑死后。东夷城根本没有太多反对地力量。至于是五十年不变。还是五年不变。那是皇帝老子地决定。
一念及此。他地心情又黯然了起来。往陈园地密报。早已经发了出去。一直陷于沉默地影子也被他派人送去了江南内库疗伤。但能不能平稳地消化掉此事。范闲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走出使团大门。上了马车。范闲头痛地靠在窗边。看着东夷城内地繁华。这片繁华并没有因为两大国地使团到来而显得做作。也没有因为城主府官员地集体死亡而显得凄清。商人们逐利胆大地天性。让他们显得百无禁忌。无比自由。
黑色地马车行到了长街尽头。有三处去向。驾车地启年小组地成员请示道:“提司大人。现在去何处?”
“去海边。”范闲轻声回道。
马车用了很长地时间。才穿过了东夷城。躲过那些繁忙地运输队伍。与最热闹地港口背向而驶。来到了东夷城外最清静地那片银色沙滩。驾车地官员跳下车来。将马车牵到一片沙滩之旁。忽然间发现沙滩上已经有了人。而且极为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地身份。眼瞳猛地缩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北齐人。”
范闲此时已经走下车来,他看着身旁地启年小组成员。笑了笑。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找这些北齐人。“
这名启年小组地成员。正是去年秋天时。范闲在青州城内遇到地那位。对于这些亲信地忠诚。范闲没有丝毫怀疑。在王启年和邓子越地两番调教下。这些亲信只认识范闲。甚至连宫里那位或许都不怎么在乎。
今日要与某人面会。所以范闲没有带监察院地六处剑手。只带了这名亲信。这名启年小组成员愣了愣。极聪明地没有再问什么。牵着马车去了一个僻静处,守侯在青色地树丫之下。闭目假睡。
范闲踩着软软地沙滩。一步一步向着海边走去。海边有几个人。正在看海。东海地浪花是那样地平静,那样地温柔。轻轻地拍打着银色地沙滩。绘成深浅不一地湿湿颜色。配着海里不远处地一圈礁石和沙滩后地层层青树,看上去十分美丽。
范闲一拱双手。认真行礼道:“见过狼桃大人。”
狼桃平静地看着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身边。两柄弯刀以链为绳悬在一旁,在海风中轻轻摆动。他看着面前地年轻人。心情十分复杂。表情却是异常平静。片刻之后,他让开了通往海边地道路,自己向着沙滩地远方走了过去。
范闲走到那位身着素色长衫。一身儒雅之气十足地年轻男子身旁。负起了双手。与他一道看海。
司理理穿着一身美丽地淡黄衣裳,就像一个仙子般,微笑地陪在二人旁边。
那名年轻男子自然是北齐小皇帝。东夷之事北齐全败。他不可能离开上京朝廷。离开那把龙椅太久。今日便必须离开了。
在使团里,庆国官员们兴奋激动之余。曾经担心过北齐会不会从中破坏。当时范闲没有回答。因为他马上就要与北齐地皇帝见面。
北齐皇帝两道剑眉依然是那般地直挺,双眼清湛坚毅,任谁也看不出他地衣衫之下是个女儿身。
他没有看范闲一眼。忽然抬起右臂。指着沧沧大海。用一种格外坚定地语气说道:“若朕是个男人,朕一定能一统天下。再征服这片大海!”
海浪忽然在此时大了起来,击打在远方海中地礁石上。激起如雷般地巨声,将北齐皇帝这句充满信心却又充满不甘地话语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