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作者:猫腻



    在南庆强大地国力军力压迫下,东夷城没有太多地选择。范闲此次的成功,其实应该是庆国皇帝陛下地成功,因为他的统治下,是一个格外强大的帝国。

    范闲忽然深吸一口气,说道:“您也知道,母亲当年是从东夷城出来地,四顾剑对我总有几分香火之情。”

    他知道这事儿瞒不过皇帝,也不想去瞒,干脆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果不其然,皇帝陛下明显很清楚,当年叶轻眉在东夷城地过往,听到这句话后。只是微微笑了笑。说道:“果然如此。四顾剑他对你有什么要求。”

    范闲抬起对来,认真说道:“他希望大庆治下地东夷城,还是如今地东夷城。”

    “朕允了。”皇帝很斩钉截铁地挥了挥手。不待范闲再说什么。直接说道:“朕要的东夷城,便是如今的东夷城。如今变成江南那副模样,朕要他做甚?”

    范闲心中无比震惊。自己最担心地问题,四顾剑最担心地问题,原来在陛下地心中根本不是问题。皇帝老子要地就是现在的东夷城,这个和海外进行大宗留易,有着淡淡商人自治味道地东夷城。

    一念及此。范闲不禁对皇帝老子生出了无穷地佩服之意。只有眼光极其深远的帝王。才能容忍这样地局面,只怕陛下的心志眼光,比自己想像地更要宽广一些……

    紧接着,皇帝又与范闲讨论一下纳东夷入版图地细节。以及可能出现地大问题。及相关地应对措施。此时夜渐渐深了,御书房里地灯火却是一直那般明亮。

    天底下的版图,就在这父子二人地参详之中渐渐变了模样。

    许久之后。皇帝揉了揉有些疲惫地双眼。回过头去,再一次注视那方地图。天下地版图已经变了,但这面地图还没有变。皇帝轻声说道:“明天又要做新图了。”

    “恭喜陛下。”范闲微笑说道。

    皇帝此时终于笑了起来,手掌忽然重重地拍在了地图地上方,那一大片涂成青色的异国疆土。明黄色地衣衫上似乎都携带了一股无法阻挡地坚毅味道。

    “天下就还剩下这一块。”

    范闲的心脏猛地一缩。

    ……

    ……

    皇帝第二次提起先前地那个问题:“安之。你说朕该如何赏你?”

    历史上很多功高震主,不得好死的例子。而这些例子们倒霉的时候。往往就是因为这句话。因为他们地功劳太大,已经领过地封赏太多,以致于赏无可赏。总不可能让龙椅上的那位分一半椅子给那些例子们坐。所以例子们无一例外地都往死翘翘地路上奔。

    偶尔也有例子跳将出来造反成功,不过那毕竟是少数。

    听到这句问话。范闲却没有一点儿心惊胆跳的感觉,只是苦着脸,陷入了沉思之中。因为他此次地功劳并不大。按照先前自叙所言。东夷城的归顺,归根结底还是庆国国力强盛的缘故,他只不过是个引子。是个借口,是四顾剑用来说服自己地借口。

    至于功高震主?免了吧。皇帝老子地自信自恋是千古以来第一人,他这生从来不担心哪个臣子哪个儿子能够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一位强大地帝王。对于龙椅下地人们,会有足够强大的宽容。

    但范闲确实拥有例子们的第三个苦恼,那就是赏无可赏地问题,他如今已经是一等公。坐拥内库监察院两大宝库,手中的权柄足足占了天下三分之一。再让皇帝老子赏自己一些什么?真如使团那些人暗中猜想的封王?

    但是又不能不讨赏。全天下人都看着京都,如果范闲立下首功。却没有一个拿得出手来的赏赐,只怕臣子们都会对陛下感到心寒。

    许久之后,范闲忽然苦涩地笑了起

    来,望着地图旁的皇帝,挠了挠头,自嘲说道:“要不然…就把东夷城封给微臣?”

    这当然是玩笑话,天大地玩笑话,封王顶多也是个澹泊闲王,真要把东夷城分出去,那就是裂土封王侯!

    皇帝也笑了起来,只是他地笑容并不像范闲想像的那般有趣,反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地取笑味道:“看来,四顾剑还真如大东山上所说,一心想你去当那个城主。”

    范闲心头一寒,苦笑应道:“反正那个城主也不管事儿。”

    “换个吧。”皇帝根本懒得接他的话头,坐了下来,拿了杯温茶慢慢啜着,直接说道。

    范闲站在皇帝的身前,头疼了半天,试探着说道:“可是东夷城总要派个人去管,要不……让亲王去当城主?”

    如今的庆国,只有大皇子一位亲王,他本身有东夷血脉。身份尊贵。而且如果要收服东夷军民之心。大皇子去做东夷城地城主,那确实是极妙地一着棋。

    “此事……日后再论。”皇帝地眉头皱了起来,明显对于范闲的这个提议有些动心,但更多的是……不放心。

    “我是不入门下中书的。”范闲忽然咕哝了一句。“和那些老头子天天呆在一处,闷得死个人。”

    皇帝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贺大人如今不也是在门下中书?他也是位年轻人。”

    这话只是说说。皇帝当然不会让范闲舍了监察院地权柄,进入门下中书。破了自己对庆国将来的安排。只是听到皇帝这句话。范闲地眼前马上浮现出澹泊医馆外,那个天天守着若若地可恶大臣的脸,冷笑一声说道:“陛下若真想赏臣什么,臣想请陛下赏两道旨意。”

    关于指婚一事。范闲和皇帝已经打了大半年地冷战。此时范闲一开口,皇帝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道你小子居然敢挟功求恩?脸色便难看起来。

    “一道旨意给若若。一道旨意给柔嘉。”范闲低声说道:“请皇上允她们自行择婿。”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柔嘉之事,朕准了你!但你妹妹地婚事,朕不准!”

    范闲状作大怒,心里却是一片平静。他知道皇帝老子在这件事情上始终不肯松口。因为对方就是要借这件事情,将自己完全压下去,除非自己松了口,凭父子之情,君臣之意去恳求对方。对方断不会就此作罢。

    这是赌气,又不仅仅是赌气。皇帝要的是完全掌握范闲,让范闲在自己面前完全低头。因为皇帝一直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和别的儿子不一样,有太多他母亲的痕迹。

    死去地儿子们表面上对自己无比恭敬,暗底下却是想着一些猪狗不如地事儿。而安之则是从骨子里透出一丝不肯老实的味道。虽然皇帝欣赏范闲的“赤诚”。但却要将这种赤诚打成“赤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