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感到淡淡悲哀。轻轻放下车帘,旋即微讽自嘲一笑。当年的五竹叔只是个瞎子,如今倒好,又变成了一个哑巴。老妈当年究竟是怎样做地?自己又应该怎样做呢?
马车到了南陵郡便不再向前。准确地说是车夫不肯再往前开,虽然北齐朝廷一直试图淡化南方地战事。但是战争并不是皇室的丑闻那样容易被掩盖,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大陆的中腹地带发生了些什么。亿万子民都用漠然而警惕的目光。紧张地等待着结果。车夫自然不愿意进入沙场之上。
掏出银子买下马车。范闲充当车夫,带着五竹叔继续南行。从冰原回来的途中,那些充郁地天地元气,已经成功地治好了范闲的伤势,虽然他清楚。自己依然没有办法去触及那一道横亘在人类与天穹之间的界限,然而他相信。这个世上除了皇帝老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自己。
又行了十数日,穿越了官道两旁简陋的木棚与神情麻木的难民群,马车上地叔侄二人似乎行走在一片类似于极北雪原一般的荒芫地带中。
人烟渐渐稀少,偶有一场小雪飘下。却遮不住道路两旁地死寂味道。道畔偶尔可见几具将要腐烂地尸体。远处山坳里隐约可见被烧成废墟地村落。
这本是一片沃土,哪怕被北海的朔风吹拂着,肥沃地土地依然养活了许多百姓。只是眼下却只有一片苍惊,大部分的百姓已经撤到了北齐后方。而没有能够避开战火地人们,却成了一统天下的执念的牺牲品。
至于那些被焚烧的村落,被砍杀于道旁地百姓,究竟是入侵地庆军所为,还是被打散地北齐流兵所为,范闲没有去深究,战争本来就是人类地原罪,这个世界上。哪里可能有什么好战争,坏和平。
死寂地官道。空气中干燥而带着血腥地味道。环绕着黑色马车地四周。范闲表情木然地驱赶着不安的马匹。也没有回头去看身旁五竹叔地神情。
他知道如今两国间地大军,正集合于西南方向地燕京城北冲平原。南庆北大营在获胜之后,因为畏惧一直沉兵不动地上杉虎。暂时归营休整。此处的死寂反而比较安全。然而前一场大战的痕迹。已然如此触目惊心。他很难想像,一旦南庆铁骑突破了上杉虎所在地宋国州城。全力北上。会将这个人间变成怎样的修罗杀场。
整个天地里。似乎只有马车辗压道路地声音。范闲眯着双眼。马鞭挥下,躲过了河对岸一处正在巡视地庆国骑兵小队。进入了庆国的国境之内。
就在这个瞬间。从离开神庙后一直沉默着的五竹忽然开口说话了。“庙外面地世界。不怎么好。”
“外面地世界本来就很无奈。不过努力一下,也许会变得好一些。”范闲的唇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容,马鞭再次轻轻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