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切的金子

作者:朴赞旭

12

十三年前发生在首尔东部依存洞的六岁儿童朴元茂的诱拐事件,是当时社会最热门的话题。警察从非公开搜索而改成公开搜索的时候,电视和广播以及报纸上作为紧急新闻大肆报道了有关朴元茂儿童的诱拐事件。事件情况、模拟画像、犯人在电话中的声音、说可以原谅一切只求元茂平安的元茂父母的身影、说见过貌似朴元茂的无数目击者们的采访报道……

最后目击朴元茂儿童的是住在一个小区的朋友们。元茂和朋友们玩“一击连撞二球”的游戏玩到很晚,他赢了当时在电视上很有人气的动画片中大魔王总携带在身上的橙色“大魔王珠子”之后,高兴地跑向了家。但是,一直到很晚元茂也没有回家。

那天晚上十点左右,有人向元茂家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她说元茂很好,并让他们准备好一亿元现金。不知如何是好的元茂父母立即报了警,警察带来录音机和电话跟踪装置等待犯人的下一个电话。

第二天早晨,犯人又向元茂家打来电话。还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她说拿着准备好的钱在家等信儿,晚上五点左右还会和她们联系。

虽然是短时间的通话,但警察们成功跟踪了电话。诱拐犯打电话来的地点是首尔城北车站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接到诱拐案件调查组联络的城北车站附近派出所的职员全体出动突然包围了那家咖啡店。但是,犯人好像已经从那里溜走了。咖啡店里年轻女人只有一个,而那个女人是背着婴儿的母亲。警察本想调查一下那个小孩的母亲,但是因为孩子哭闹得太凶只好放弃。周围的人也劝警察们说婴儿的母亲怎么可能做出诱拐那样的事情呢。

晚上五点左右犯人又给元茂的父亲打来了电话。电话的内容是马上让他拿着钱到嘉洋大桥附近的自由路来,然后向日山方向走。

元茂的父亲按照诱拐犯的指示拿着钱来到自由路。虽然有很多警察跟着元茂的父亲走到自由路,但是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元茂的父亲继续行走,而来往车辆以八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在公路上驰骋。躲到车内追击犯人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管是故障的车辆还是好车,如果停在汽车专用道上,开车出现的犯人一定会感觉奇怪而逃走。如果让犯人觉察到有警察埋伏则会威胁到被诱拐的孩子的生命。

元茂父亲走到公路上开始步行,大概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有一辆摩托车靠近他。为了让人看不出脸而压低头盔的男子把摩托车停在了元茂父亲的旁边,然后说自己只是当差中心的职员,让元茂父亲把兜子递过来。元茂父亲一听到他不是犯人而是一个跑腿的,一考虑到儿子的安全就稀里糊涂地把包递了过去。

摩托车径直越过中央线,很危险地掉头后重新奔向刚才走过的路。在不可预料的反方向线路上可以追击摩托车的车只有一辆。警察立即想封锁所有与自由路相连的道路,但是,没有办法突然封锁与自由路直接相连的江边北路。

警察好不容易追击到摩托车,并确认了摩托车手将钱兜子扔给在钟路大街上等候的黑色玻璃面包车内。瞬间,拿到钱兜子的汽车和递过去钱兜子的摩托车几乎同时出发。但是,方向完全相反。摩托车重新跨过中央线违章掉头,而面包车径直向前奔跑。跟踪摩托车的警察只有一辆车。警车撇开摩托车跟踪了装有钱兜子的面包车。

警车即将要追到面包车的瞬间,从面包车的车窗内向外飞出了很多一万元的钱币。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与此同时,有很多跟在后面的车停了下来,而且车上下来的人和从店铺和人行道上跑过来的人群涌到一起,马路一下子陷入无政府状态。最终,警察被犯人乘坐的车辆给甩掉了。事后,在首尔某一小区内发现了犯人使用过的面包车,但那是被盗车。犯人分别偷盗汽车和车牌在犯罪过程中使用。警察鉴定组虽然精密地检查了被盗车,但是没有找到任何犯人的指纹或头发等物证。

犯人逃跑后,警察立即进入公开搜查阶段。通过电视和报纸公开了朴元茂儿童的照片,这样到处出现了在哪里见到儿童的目击者们的证词。警察正一个一个确认证言的时候,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突然来自首,说自己是犯人。那个女人就是李金子。

根据李金子的交代找出被诱拐的儿童时,儿童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尸体是在长期停止施工的施工现场的沙堆里找到的。据李金子的交代,诱拐的那一天因为孩子哭得太厉害,想用枕头捂住孩子的嘴,结果导致死亡。

警察向李金子追问了她的共犯,还有从被害儿童父亲手里拿到的一亿元现金的去向。金子交待所有的罪行都是她一人所为,那一亿元现金为了甩开警察,全部仍在了马路上。

警察推定在马路上撒下的现金最多也不超过两千万元,但是因为不知道拣钱的人都是谁,谁也不说自己究竟拣到了多少,所以最终只好相信金子的话了。在金子的住处也没发现一分钱。

为了及时报道自首的李金子而竞争的电视台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们忘了给金子的画面进行马赛克处理。这样一来,金子一夜之间成了比任何演艺界人士更出名的人。

“你的犯罪动机是什么?”

“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就回答一句话吧!”

电视台的记者们靠近穿水滴纹连衣裙低着头的李金子,提出各种问题。

“心情……很平静。关于我杀死元茂……啊呜,怎么办?”

在电视里面金子用双手捂着脸,像年少的少女一样嗷嗷地哭着。

人们通过电视,被李金子的年轻、残忍的作案手段以及毫无羞耻感的天真所惊讶。

但是,更让人们震惊的,是金子的美貌。住在釜山的某一男士甚至向报社送去公开求婚信而轰动一时。某一缺乏理智的导演曾想让李金子主演一部电影而受到舆论的攻击,最后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

大肚子传教士也通过电视节目,一点不落地观看了从李金子自首那一天到再现杀害儿童场面的现场取证,以及判决的整个过程。传教士当时看到了,李金子天使般美丽容貌的背后存在的邪恶……

传教士去探望收监于拘留所的金子,是一审判决金子为死刑之后的事情。

“为什么您要见我呢?”

对于金子这样的提问传教士是这么回答的。

“通过电视我看到了。金子小姐那像魔女般邪恶的容貌背后隐藏着天使的存在……”

被这句话打动的金子含着热泪看着传教士,当时的身影比天使还美丽。

在那之后,传教士经常跟金子会面的事就不用再提了,他甚至到监狱参加一些宗教义务活动。金子之所以不管白昼黑夜天天祈祷也都是因为这个传教士。

原来是那么执著地追求信仰的金子,自从由监狱里出来开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切,也不再想见传教士。

13

吴秀姬的贵金属店位于首尔钟路3街的后胡同里。虽然也陈列有金银制作的首饰,但她们主要是经营制作特殊商品的生意。顾客们在纸上画出自己喜欢的模样或用语言来描述,他们就可以根据顾客的需求制作出来,然后收取刻工费。

如果用一句话描述三十岁初期的吴秀姬,最适合的莫过于“银”字。粉扑扑的脸蛋、不太华丽的淡淡微笑,她既不像那些用钻石首饰打扮的富家太太般华丽,也不像酒店小姐那样低廉。符合吴秀姬身份的应该是普通的花店或贵金属店铺的小姐。

但是了解吴秀姬的人们都会感到很意外,吴秀姬学到银刻工手艺的地方就是青州女子监狱。吴秀姬出狱后为了生活,就职于贵金属店,最终自己就接手了一家小小的铺子。

金子来找吴秀姬时正是顾客稀少的下午。

“看来那家伙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叛!”

站在秀姬店铺陈列柜台前的金子,望着朱迪丝雕像扔出一句话。

“嗯,男人都那样呗。”

“亲爱的,你的风格变了很多呀!干吗只把眼睛抹得这么黑啊?”

秀姬一边向金子递过椅子一边说。

“那样看起来不就更亲切嘛!”

金子的表情就像朱迪丝那样冷漠,她没有看秀姬,而继续把视线胶着在朱迪丝的雕像上。

“失恋,女人们的反应很好,给你也做一个朱迪丝?”

“换个其它的吧……”

金子从兜子里拿出一张纸。

“能给我做这个吗?用银子。”

秀姬仔细地看了那张纸。长长的四角型内画有波纹状的图案。

“这是什么呀,是耳环吗?不是?”

金子没有回答,那意思好像就是让她自己看着办似的。

“只要是你的嘱托,就是金子的我也会给你做。但是,找到那家伙了吗?”

“嗯。”

“杀了吗?”

“还没。”

“为什么?”

“因为忙了一阵。”

“越好吃的东西越留在后面吃,是那样的心情吗?”

“嗯。”

14

入狱前吴秀姬的职业是中学家庭教师,她之所以进监狱是因为与有妇之夫的同事-体育老师产生了爱情的缘故。当然了,其他人都叫秀姬的爱情为‘通奸’。

被判一年徒刑的秀姬在晚上七点左右和另外一名新囚犯进了牢房。看起来四五平米宽的牢房内有各个年龄段的囚犯六个人,她们都带着冷森森的微笑迎候着她们的到来。

“干什么?你们这些丫头是在哪里混的?赶紧抱上名来。”

靠墙坐着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怒视着木呆呆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说话了。嗓音听起来很粗,长相也很凶。

“我是吴秀姬,家乡是忠北宝恩。”

秀姬低下头,敬了个礼之后作自我介绍。

“你,是通奸犯吧?”

坐在角落里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开口问。

“天啊!您怎么会知道?”

“你的脸上写着呢,这丫头!”

“你,实在倒霉了。在那么多的牢房中你偏偏来我们牢房干什么,何况是以通奸罪进来的……”

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这么说着,转过头去瞥了一眼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的凶巴巴的女人。在那瞬间,凶巴巴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在让秀姬靠过来似的勾了勾手指头。

锈姬看了看周围的气氛,然后为了展示一下自己堂堂的威风,努力地挺着胸膛抬起头走向凶巴巴的女人。

“你这个没教养的丫头!”

不知是谁一边骂一边伸出腿绊了她一下,秀姬咣当一声向前跌倒。女人们互相递换着眼神咯咯地笑,但是秀姬若无其事地重新抬起头。前面出现女人的脚,是长满脚气、凶巴巴的女人的赤裸裸的脚。

“爬过来!”

凶巴巴的女人沙哑的声音说。

“哦?”

“爬到这里来。”

凶巴巴的女人指了指自己的阴部,秀姬慢吞吞地爬过女人的腿靠近那里。

“给我脱!”

“哦?”

旁边的其他囚犯打手势告诉她那个女人的裤子。秀姬犹豫了一会儿。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样她的目光与冲着贴有儿童搜查传单的墙壁手里拿着打开的圣书的年轻貌美女人的目光相遇。那个女人迅速避开吴秀姬的视线把目光转移到了手中的圣书上。瞬间,凶巴巴的女人用手掌狠狠地打了一下秀姬的后脑勺。随着吨重的‘啪’声,鼻尖上冒出了血腥味,脑子发晕。

“快点给我脱,臭婆娘!”

秀姬不得不向下拽下了女人的裤子,接着那个女人立起膝盖张开了阴部。

“看得见吗?”

“哦?是……”

“那就打个招呼吧!”

“你,你好……”

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就是在青州女子监狱里无人不晓的魔女——崔贤贞。知道魔女的名字叫崔贤贞的人很少,但是一提起魔女没有人不知道她是谁。

魔女一般对不惹她的人大都漠不关心,但是有两种人例外。一种是像秀姬一样,以通奸罪进来的女人,一种是魔女喜欢的,那种美丽而丰满的女人。秀姬正好符合这两个条件。

秀姬的监狱生活要比其他囚犯艰难得多,每一天都像在地狱里度过。早晨一睁开眼就想杀死魔女之后自己也一起死了算了。只要魔女叫她,不管是卫生间还是洗漱间她就得乖乖地跟过去。

这样的痛苦生活在秀姬进入监狱两周后的某一天,被一件突发事件终结了。

女囚犯们常使用饭粒制作自慰工具,她们每次吃饭时都会留一口饭握在手里捏揉藏起来。就这样,饭粒被均匀地捏碎后搓成长长的条状物,放在卫生间的窗外或阳光充足的地方晒干。然后,第二天也同样捏碎适当量的饭粒后追加在前一天晒干的饭粒上做成男性生殖器模样,把它晒干就可以制成像石头一样坚硬的男根(xxxx)。这又称“饭粒丈夫”。

这种坚硬的饭粒丈夫在使用时,必须得在水里泡一阵。表面被水泡开后膨胀,变成胶粘的粥状而摇摆,再套上保鲜膜来使用。

这种饭粒丈夫还不是一次性用具。使用完后晒干,必要时重新泡在水里,如此反复使用,可以一直到被磨耗掉为止。另外,饭粒丈夫还可以轮换保鲜膜,多人轮流使用,第一次使用的犯人们都称赞它并不亚于年轻小伙。

魔女不管何时都让秀姬长时间地用力舔她的阴部,然后去卫生间拿出泡在碗里的饭粒丈夫,套上保鲜膜回来做活塞运动,一直到感觉满意为止。有一天晚上,秀姬正在被窝里舔魔女的阴部,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李金子担心地和魔女说。

“大姐,饭粒丈夫好像没晒好,有馊的味道,可能是坏了。再另外做个吧。我明天重新给你做一个?”

但是,做一个完整的饭粒丈夫需要好几天的时间。魔女浑身膨胀的兴奋劲实在不能等那么久。

“没,没关系……不是用保鲜膜包着呢嘛,馊,馊就馊点吧,能怎么样……麻烦你把那,那个东西给我送过来。”

魔女以飘飘然的表情好像要断气似的迫不及待地回答。

“用馊了的东西会有害健康的”

不一会儿,金子从卫生间拿出套上保鲜膜、膨胀的饭粒丈夫递给她,秀姬它推进魔女的阴部和平常一样晃动着。

“今,今天更,更爽啊。感觉,感觉……稍微快点,快点……”

握着饭粒丈夫一个劲晃动的秀姬在某一瞬间感到套着饭粒丈夫的保鲜膜无力地撕开了,同时一种强烈的气味刺进鼻孔。但是,她没有停止晃动。以前也有过几次保鲜膜太薄撕裂开的情况,但除了黏糊糊的饭粒粘在皮肤上之外没有发生其他问题。

“好爽啊!好爽!再快一点……”

突然,魔女飘飘然的表情变得很痛苦。

“啊,啊,哎呦!停,停了吧!停了吧!”

魔女一边尖叫一边推开秀姬的手,捂着阴部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来回打滚。

魔女整晚都因阴部的疼痛没能睡觉,勉强挺到天亮就跑到医务室要来几粒止痛片止疼。

在那以后魔女再也不敢让秀姬舔她的阴部了。那天晚上,由于不明原因魔女阴部里侧的皮肤严重烧伤并感染,因而丧失了性功能。

紧紧跟在伤心欲绝的魔女身边,‘精心’伺候魔女的人只有‘亲切的金子’一个人。

“你看,大姐!我怎么说的,使用发霉的饭粒有害健康,我那么说重新给你做一个的,你也不听……”

“是啊,金子。我真后悔当时没听你的话。”

但是,秀姬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子一手安排的,都是为了帮助自己,虽然谁都没说什么。秀姬的手掌在那天晚上也被轻微地烫伤了,虽然当天晚上出事之后,金子立即把饭粒丈夫扔到马桶中,但当保鲜膜撕裂开时从被窝里传来的强刺激性激味道并不是馊了的饭粒的味道,而是高浓度的冰醋酸。

15

“李金子……是,李金子!”

崔顺石班长是在新年酒会上从以前的同事那里听说李金子于星期四晚上出狱的。儿童诱拐杀人犯在凶犯当中往往被分类为最恶劣的一类,但那样被判无期徒刑的一个犯人竟然服刑十三年后被释放出来,真是件颇感意外的事,看来她在狱中的表现相当出色。

崔班长自从高中毕业后一直从事警察工作,近三十年时间逮捕了无数的犯人,但是在那些数不清的犯人当中,只有李金子最难忘。一想起从外观来看根本不像犯人、清纯而美丽的金子,崔班长就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在金子的美丽容貌背后,一定有难言之隐……她给人的印象与其他犯人截然不同……一想到金子就总感觉心神不安,就像大便后没擦净屁股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犯人出狱后会经常来找曾经把自己抓进监狱里的刑警。他们以各种借口找他们麻烦,比如,有的以家里断粮或想去乡下没有钱为借口来要钱,有的拜托找工作或让他们提供保护。每当这时候,崔班长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以一个债主的心情无可奈何地帮助他们。但是这次和往常不同,他总觉得欠了金子什么。

一起负责办理金子儿童诱拐案件的旧同事们都已经了解好金子打工的地方。不知道是出于偶然还是必然,金子打工的地方离崔班长家只有两站地。结婚纪念日那天,崔班长和夫人在外吃晚饭。回家途中,崔班长以买蛋糕为名在‘成濑蛋糕店’附近下了车。虽然不太喜欢和夫人一起去看自己曾经负责过的犯人,但是除了买蛋糕的借口崔班长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去金子打工的地方。

“我家门口不是也有蛋糕店吗……”

“听说这家蛋糕很好吃,老板大叔听说还曾经留过日呢。”

“是吗?!”

崔班长推开店铺的门走进去。没有看到金子的身影。有一位年轻的小伙微笑着迎接他们。

“欢迎光临。”

“哦,真的是哦!看上去好吃的蛋糕好多啊。”

“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崔班长的妻子探头探脑地看着陈列柜台,开始挑起蛋糕。崔班长不动声色地察看着厨房的动静,这时从里面传来有人的脚步声。

“这个,就要这个吧!”

崔班长的妻子指着其中一个看上去非常好吃的精美蛋糕。站在旁边身穿牛仔裤的小伙子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走了过来。

“您真有眼力啊!”

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拿出柜台里的蛋糕。

“听说主人大叔还在日本学习过呢?真的吗?”

“这是厨房里的那位制作的,在青州学习了十三年呢。”

正巧,金子正端着刚刚烤好的面包盘走出厨房。

“啊,十三年啊……”

看见崔班长,金子猛然停了下来。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就像是遇见了久违的朋友,放下盘子,脱下手套。崔班长走过去,先伸出了手。

“变得太多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金子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两个人都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的脸。

看起来好像不是普普通通的关系,但行为却有些生疏。站在一旁的根植和崔班长的妻子好奇地望着他们。

崔班长没有说别的,只是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就来找他,然后递过去一张名片就走出蛋糕点。

“很漂亮嘛,谁呀?”

到离店铺稍远的地方,走在前面的妻子猛然转过身问。好像要追究什么似的。

“以前我认识的女人。”

“怎么认识的?”

“别问了,有那么一点事儿。”

崔班长的妻子根本不像要挪动脚步的样子,摆出在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之前好像不想回家的架势。

“你知道那个干什么呀?我以前负责的案件中的一个犯人。”

“犯人?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案件?”

“你还记得十三年前那个叫朴元茂的儿童吗?媒体吵得不是沸沸扬扬的吗?那个儿童诱拐杀人事件的犯人……”

瞬间,崔班长的妻子的脸色大变,就像看到恶心的虫子一样扔掉手中的蛋糕。

“你,你这是干什么?”

“你让我吃用杀死儿童的手制作的蛋糕?”

崔班长的妻子怒视着崔班长,就像指责他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买那个女人做的蛋糕。

崔班长的心情很复杂,他看着扔在地上的蛋糕盒子。十三年前的记忆,就像那乱成一团的蛋糕一样,又重新鲜活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16

追踪绑架朴元茂犯人的警察们眼睁睁地看着犯人在收到现金后从自己眼皮下面逃跑,无奈,只好立即进入公开搜查阶段。失去现金之后放跑了犯人不说,也没能救出朴元茂,知道这一情况的舆论和媒体纷纷指责警察。不仅警察当局的领导层,连奔跑在第一线的警察们肩上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在警察内部要求公开责问和追究责任人的呼声越来越高。

连续几天,舆论媒体报道了有关朴元茂儿童诱拐事件的进展情况和警察当局了解到的线索,并公开了朴元茂儿童的照片和恐吓电话中年轻女人的声音,之后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很多相关情报。警察当局出动大量警力开始一个一个确认那些情报,在和时间做较量。

这时,突然有个自称李金子的女人来自首,说自己是绑架朴元茂的元凶。她说,通过广播听到自己在电话中的声音之后,因受到良心上的谴责来自首。而且,警察在李金子供出的地点找到了朴元茂的尸体。

虽然可以确定李金子是犯人,但是把整个事件看成是她一个人所为是很难想象的。作为犯人应该知道的一些事情,李金子并不知道。

当时,负责审问金子的刑警当中,就有调查组的班长崔顺石。他也是在眼皮底下放跑了诱拐犯的刑警中的一员。

“谁是共犯?”

崔顺石班长在审讯室来回走动,催促着面露痛苦的金子。在反射玻璃外,有其他刑警和高层领导注视着他们。

“共犯?我不是说过没有共犯了吗?”

被弄得简直哭笑不得的崔班长狠狠地掌拍了下桌子,金子突然开始深呼吸。子正好做了五次深呼吸之后,金子慢慢稳定下来。

“究竟我得说几次啊?”

“那么,你就说说那个珠子是怎么来的吧!”

“哦?”

“刚才你不是说过曾经见过一个珠子但不知道它的去向!元茂最喜欢的大魔王珠子,那是什么颜色?”

金子好像在回忆似的皱着眉头,崔班长停下脚步注视着金字的脸,所有感情都赤裸裸地流露着的脸。

“浅绿色……”

但是,马上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透过崔班长的表情,她知道了自己的回答是错误的。金子突然开始流泪。

“有杀完人不承认的人,但是没杀过人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杀人了呢?”

金子好像很冤枉似的哭鼻子抹眼泪,抽泣着。

“为什么不相信我呀?因为是杀人犯就不相信吗?你们要是总这样的话我可受不了啊……”

崔班长叹口气,看着坚持说自己是犯人的金子。

“我们不是说你不是犯人,而是说你一定有共犯。请你说出共犯是谁,共犯!”

“我说过没有的嘛!没有的东西我怎么编出来呀。”

“那么,汽车也是你开的?是你偷的车?”

“我虽然没有驾照,但是会开车的,请相信我吧……”

“那是什么车?”

“EXCELL……是EXCELL。”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名刑警把崔班长叫了出去,崔班长被叫到署长室。

“你没看见那些记者在外摆着架势盯着我们呢吗?怎么拖这么久?”

“因为还有很多疑点……”

“啊,你也真是的,真是个发闷的家伙!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诽谤吗,难道你不清楚吗?被绑架的儿童已经遇害,有共犯但是没抓到,你这么说看看,你是不是想看我怎么下台啊?不管那孩子是主犯还是共犯,犯罪的事实不是很确切的嘛!我们并不是抓了无辜的人呀!”

“但是……”

“我一会儿把记者们叫进来,九点晚间新闻之前你一定要办完!”

不顾崔班长的反对,警务署长单方面主张公开审讯场面并举行记者招待会。公开审讯室是想通过舆论向社会公布他们并没有采取强制性的审讯手段。

记者们向着审讯室蜂拥而至。

崔顺石班长重新站到金子面前。

“元茂拿着的大魔王珠子究竟是什么颜色?”

崔班长的口气多少有些软了下来。金子重新转动了脑子。

“白,白色……”

突然,崔班长狠狠地合上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夹扔在金子面前,然后用手指暗示地指了指橙色标志。

“对,对了!好像是橙,橙色。”

17

朴元茂儿童绑架杀人事件移交给检察院之后,虽然崔班长想重新调查一下诸多疑点,但那也只是想法而已。几乎没有一件事是他能做的。犯人被拘留的消息通过舆论公布出去以后,那么多的信息提供也嘎然而止。再也没有出现说看到被绑架的儿童或和儿童在一起的犯人的目击者。

从犯人被拘留开始,所有的过程并不是通过证据或目击者的供词而形成的,而是根据犯人的自首和自白形成的,所以除了金子重新翻供之外,就算再有其他主犯也没有办法翻案。暴露出来的证据太明显了。向朴元茂家里打电话来恐吓要钱的声音也分明是李金子,在李金子交待杀死绑架儿童的地点也发现了尸体。虽然有这么明确的证据,但是从奔走于现场的调查官的立场来看,还有很多解不开的疑团。

‘如果金子是犯人,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现金?’

金子交代,为了玩游玩和独立生活,还说本想要一千万就算了,但后来一想,干脆就要一个亿。当时,如果元茂的母亲要求减一点她就会减少的。

金子自首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情报说,有人曾目击过金子领着其他小孩子。另外一个牺牲者?还是……这可是一定要确认的部分。虽然看上去警察非常彻底地调查了金子的周围,但是因为时间关系所有过程都进行的特别匆忙。没有来得及确认的地方不是一两处。

但是,在那之后崔班长再也没有对此次事件进行更多的调查,因为时间关系。根本没有时间。那次事件之后没多久,在关内发生了几起劫匪事件。那是由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家伙专门针对女子经营的美容院或啤酒屋、强暴女职员或女主人并抢夺金钱的恶性抢劫事件。强烈谴责治安败坏的舆论报道越来越严重,上级开始天天下令缉拿犯人,刑警们也为了追踪劫匪连续几个月都不能回家,只能在警署值班室过夜。那种情况下,只靠疑点就要求重新调查已经结案的案件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就是崔班长一想起金子就陷入错综复杂心情的理由,崔班长只能自我安慰,当时的状况自己一个人能怎么样。过了几年之后,对那次事件的记忆已经很淡漠,几乎都要忘记了。这在他经手的无数案件中,是唯一的一个。

18

儿童福利院院子里,正在融化的雪又重新冻结成冰场。金子抽完一支烟走进福利院,向收发室的女职员咨询后,进入领养信息中心。金子站在看起来非常亲切的女职员面前,

“您好!可以咨询一下吗?”

“哦,啊?”

“我想了解一下十三年前被领养的一个女孩子的情况。”

“如果您想了解领养信息,就需要领养人的姓名、出生年月日、亲生父母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委托领养的人的姓名、写上领养的地区和设施名称等具体的信息。”

女职员用机械的口气念书般说着。

金子想了一阵,自己是不是了解女职员刚才所说的全部内容。她知道的只有孩子的脸。委托领养时,根本不可能使用孩子真正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及亲生父母的姓名等。

“那个,听说是在十二年前的春天被领养到某个地方的,我可以查看一下当时被领养的孩子们的照片吗?当时被领养的孩子应该不是很多吧。”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是直接向我们部门提出领养申请的吗?”

“没有,但是因为生活在这附近,所以应该是委托给你们的。”

“只有领养委托者,及亲生父母才可以查询领养信息。”

“我就是亲生母亲。”

“有什么证明资料吗?比如户籍藤本或委托领养时的领养确认书之类的……”

“那个……当时因为我是未婚妈妈,所以没能进行出生登记。”

“那么是谁领养的?”

“我在监狱,听说是被别人领走了……”

“很抱歉,根据有关法令,除非可以确认您是亲生父母,否则无可奉告。”

“我就是亲生父母啊!”

“您必须提出有关证据。而且已经领走的孩子我们不能重新找回来。”

“我不是想把她找回来,哪怕是一眼,我想看一下孩子的脸。我想让孩子明白她并不是被父母遗弃的。”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因为相关法令我也无能为力,很抱歉。”

“我,哪怕是了解一下她是否真的被人领养了也不可以吗?”

“实在抱歉。”

炸鸡店里的客人只有根植和金子。金子也不夹菜连续喝着烧酒。根植关心地看着金子。

“为什么把孩子送走了呢?”

“我正好是在你这个岁数,也就是说,我二十的时候,把正好六岁的孩子给害了。”

“咦,金子小姐也真是的……”

“要不然我怎么能被判无期徒刑呢?”

对于金子的话,根植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他虽然大概了解金子是因犯杀人罪进过监狱,但并不知道被杀的是儿童。

“不要担心,我并没有吃掉。”

金子好像觉得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噗嗤’笑出来。

“况且,我还在监狱里杀了人,用这双手。”

金子放下酒杯,展开双手,看了看。

“哎……”

根植叹着气低下头。他在流泪,眼泪掉落到餐桌上。

“你在哭吗?就是哭,也应该轮到我来哭才对呀,你哭什么……你是笨蛋吗?”

“所以把孩子送出去了吗?”

根植擦着眼泪重新问道。

“不是,不是那样的……”

19

金子的父母在金子读初三的时候就离婚了。因为妈妈说不抚养金子,所以父亲领着她。没过多久,父亲再婚了,金子开始了和新的妈妈一起生活。

但是,自从父母离婚以后,金子并没有很认真地去上学。经常和朋友打架,或者因为在店铺偷衣服或酒之类而被捕,而且经常和朋友们一起离家出走。每当这时候,新妈妈和爸爸就会吵得很凶。后来,新妈妈在晚年生了一个儿子,金子的存在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因为弟弟,新妈妈和爸爸的关系有了改善。对于金子,只要不是需要花钱解决的,爸爸懒得管她。

金子认识那家伙是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金子一直到高中二年级还经常上教堂,当时她认识了一个热衷于高中部活动的同龄男孩子。那家伙虽然很热衷于去教堂,但并不是什么虔诚的基督教徒。为了参加教堂组织的野游,他还从同学的书包里偷出参考书卖到旧书店。

临近三年级暑假时,金子离家出走了。正是金子认为更需要自由时,爸爸和新妈妈因为金子又大吵了一架。金子再也不想继续看着家人的脸色呆在因自己而变得不和睦的家里了。她认为只要自己消失,就会对家庭有所帮助;只要自己消失,剩下的家庭成员也许就会过得很幸福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金子先走出家门。真正离开家才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所以她就给几个熟悉的朋友打电话,结果,那个在教堂里认识的家伙就说要帮助她。

那家伙瞒着以前就认识的加油站老板,说金子是来自乡下的女朋友,并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还让她临时住在加油站后面的小房子里。

在加油站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需要站着劳动,而且在酷暑下时时刻刻都被阳光暴晒。金子曾想过找其他的工作,但因为没有像样的住处也就忍耐了下来。

金子害怕一个人生活,所以经常叫来同学一起喝酒一起住。教堂里认识的那家伙也经常来看金子,两个人自然而然成了男女朋友关系。只要一有空他就跑到金子的房间一直睡到天亮才回家。刚一开始她们只是互相握着手睡觉,但是后来逐渐发展到酒后发生性行为。

意想不到的是,金子怀孕了。他们知道怀孕也是过了很久之后,而且在犹豫不定的情况下又过了几个月。

看到肚子渐渐变大,加油站老板怕惹出麻烦就草草地解雇了金子。现在,金子没有地方可去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没法继续打工,更不能回家。

所谓孩子爸爸的那个家伙当时还只是个高中生,不可能有一大笔钱做手术,但是他坚持说,他能弄到。然而,过了两个月也没有弄到手术费。

等到金子拿出勇气向医院打电话咨询的时候,医院回答过了五个已经很难做手术了。医院告诉她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决定,金子没有去。金子想既然这样就干脆把孩子生下来抚养好了。她的母爱抬起了头。

金子为了找住处到处给认识的朋友打电话,解决一两天没问题,但一听是长期就都躲得远远的了。这时候,她想起了读高中二年级时作为实习老师教过她们的白翰相老师。

白老师好像特别理解孩子们,尤其是不良学生们的心理。每当发现金子在卫生间抽烟,他也只说一句“不要抽洋烟。”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衣服穿得再性感也不像其他老师那样狠狠地整她,而只是开开玩笑说“看来你的大腿又粗了呀。”然后一走而过。结束实习回学校的时候,白老师对学生们说:“我就像亲兄弟姐妹一样爱你们,将来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为难的事都记得我联系吧。”

金子整晚徘徊于汝矣岛附近,最后走到一个大厦前面的公用电话亭给白老师打了电话。但是,一直过了晚上十点也没有人接电话。晚上十点三十分,金子再次打过去,这才有人接电话。

“您好!”

一直担心如果整晚没人接电话该怎么办的金子,一听电话机里白老师的声音就高兴得不得了。

“白老师,是我,李金子……”

“谁……”

“忘了?去年老师来我校实习的时候,我天天给您擦过皮鞋的……”

“皮鞋?哦,当时是你呀?”

“原来您还不知道啊……老师不是还说过我很性感的嘛,嘻嘻……”

金子一边说话,一边就像是站在白老师面前似的害羞地扭起了身子。

“啊,想起来了!穿着露肚脐的裙子天天在卫生间抽烟的那个孩子?”

“是,对了!啊,幸亏您还记得!”

“但是,怎么了,这么晚……”

“哦,没有什么事,其实……我怀孕了……”

“什么?你临时做什么了?”

“是怀孕了,有孩子了。”

“啊,怀孕……怎么搞的?”

“反正,就那么怀孕了。那个,我在老师家住上几个月可以吗?”

“你现在是离家出走状态吗?”

“是,几个月前从家里出来了。”

“以后不要再到处转悠了,差不多就回家去吧。”

“可是……我的父母离婚了。我不知道妈妈生活在哪里,根本联系不上,爸爸还有点,还得看新妈妈的脸色……”

“怀孕几个月了?”

“大概五个月?也许更长一点?确切的时间我也不知道。”

“孩子有爸爸吗??”

“这个世上哪有没有爸爸就出生的孩子呀?”

“那么,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以后决定吧。让你怀孕了,就应该由男人负责才对呀。”

“那家伙只是块头大,想当爸爸还差远了。我需要……成熟而有点责任感的男人,嘻~!”

白老师一开始答应让她住一宿,就让她过去了。

白老师住在带有走廊的联合住宅里。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楼内有多少个房间。进出这个楼房的人各种各样,有酒吧的小姐、大学生、同居在一起的工厂男女工人、个人出租车司机、在工地干粗活的五十多岁的男人们、老奶奶等。

二十五岁的白老师虽然取得了教师资格证,但因为没有找到能给他解决住房问题的学校,所以每天晚上都去补习班给补习生们上课。金子找到白老师家的时候,正是白老师刚从补习班回来。

站在白老师家门口,金子拿出粉饼照着镜子涂上口红,摁响门铃。

等待开门期间,她用手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

“孩子,不要担心,凡事有我这个妈妈呢……”

屋内没有反应,金子又摁了一次门铃。

老半天,白老师才光着身子打开门。看样子正在冲澡呢,头发上还挂着水珠。胸口黑乎乎的体毛和发达的肌肉看上去很性感。

“进来吧。”

在那之后,金子干脆住进白老师家。对无处可去的金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来说,白老师的家是她们唯一的安身之地。

“我说过了吧?我这个妈妈会找个漂亮的住处的……”

金子的肚子一天天见大,但是她并没有担心。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孩子和金子。

“白老师什么也没问就接受了妈妈我。现在开始妈妈不去学校也可以了,在家做点饭,洗洗衣服……一天一两次,白老师需要的时候替他解决一下欲望就可以了。妈妈会好好地干活的,你就随你了……一定会把你培养成优秀的孩子。如果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知道我会怎么说他们?哈哈,你看看,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就你……嘻嘻!”

金子就这样经常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边对话一边努力争取过上幸福的生活。

20

“好了,踩着我的后背过去吧。”

根植趴在堆积着正在融化的雪的高高的墙脚下。

“谢谢!”

金子踩着根植的后背抓住了儿童福利院的墙。因为爬不上去乱蹬着脚,看到这种情形,根植依次推着金子的屁股和脚。

根植脱掉厚厚的夹克递给金子,然后就像热带地区的孩子爬椰子树一样,手脚并用顺着排水管爬到了二楼。再伸过腿去,终于站在了二楼窗台上。根植扶住窗框,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并从兜子里拿出包装用的透明胶带,分几层贴在玻璃窗上。然后从兜子里拿出锤子,敲了一下贴有胶带的玻璃窗处。啪的一声,玻璃出现了很多裂纹。但是由于贴在玻璃上的胶带,玻璃碎片也没有四处迸溅,更没有发出碎玻璃掉地的哗啦哗啦声。上面只出现裂纹,样子没有改变。

环顾四周,根植小心翼翼地拽下贴在玻璃上方的胶带,然后从玻璃窗上拿下碎玻璃叠成一半放在了窗户的里侧。

根植从二楼窗户进屋之后过了三十分钟,一楼的大门被打开了。

金子径直走进领养信息中心,拿出小手电咬在嘴里,翻开抽屉里的一览表。光是十二年前的被领养孩子的记录就相当多。

“千万……千万……”

金子非常担心自己寻找的文件资料不在里面。哪怕能够确认被领养,能够确认孩子还活着,这些就足以让金子心满意足了。

金子拿出资料卷宗确认领养时间以及在领养地拍下的孩子们的照片,并重新插入了原来的位置上,这样反复了三十多分钟。瞬间,金子灿烂地微笑着向卷宗里的一张相片轻轻地亲吻过去。

待金子的嘴唇从卷宗离开,根植走到金子的身后,仔细地看了一下卷宗。卷宗里的一张照片中,有一个女孩子面带灿烂的笑容和袋鼠在一起。

“看来,走得有点远啊。”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根植以这样的表情望着金子说。

21

成濑蛋糕店的张氏主要是在夜里工作,晚上制作蛋糕第二天卖出。也可以凌晨早点出来,但因为低血压需要一直在家休息到中午,上午就由金子来顶替张氏。

随着挂在门口的银铃的当啷声,金子走进店铺。正在装扮糕点的张氏停下手中活,看着好像是刚去参加夜间运动回来似的穿着休闲服的金子。不知道是在哪里粘上的,金子的裤子有很多黑乎乎的污垢。

“怎么了,在这个时间?”

“给我点预支可以吗?”

虽然说是预支,但是严格说起来其实是借钱。但金子好像是在取存款似的自然。

“预支是不可能的!”

断然回绝的张氏正要重新装饰糕点之际,金子抢过张氏手中的奶油筒靠近了糕点。

“三个月的份吧。”

张氏没有回答,只是反复打量着金子的脸和手。说不行吧,金子的装饰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打算用在哪里?”

“还有,想休息几天。”

“你,总这样可不好啊!”

一会儿工夫就麻利地装饰完糕点的金子,走近结帐台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什么,是需要的钱数和存折账号。

金子从成濑出来,抽着烟、探头探脑地看着里面的根植立即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找个地方喝点酒吧。”

“酒?好啊!”

根植灿烂地笑着紧紧地靠近金子。

“可是,你从哪里学会用胶带打碎玻璃窗的手法呀?”

“在蛋糕店里啊。”

“蛋糕房?”

“不是,是在蛋糕店。小时候,我和朋友们打碎蛋糕店的玻璃窗偷吃过几次蛋糕。那时候,是向窗户纸模上浆糊后打碎玻璃的……但是等浆糊干还需要时间。”

“是因为饿吗?”

“我成长的那个年代还没有几个饿着肚子的人。虽然也有想吃蛋糕或面包的时候,但几乎都是因为好玩。”

“会受到惩罚的吧。”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吧,我现在还在蛋糕店打工呢。别人都去上大学我也没去上……”

两个人走进小区入口处的小型酒店,点了肉肠汤和烧酒。可能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吧,店里几乎没有客人。根植和金子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烧酒。

“抽一颗烟也可以吗……”

有点醉意的根植有意无意地叼起烟卷,却又放回兜子里问金子。

“抽吧,抽吧!因为是用嘴抽的,所以烟也是饮食的一种。”

故意开玩笑的金子,心情好像比平时好。或许是因为确认了女儿还活着的缘故吧。

正在点烟的根植看起来有点紧张。一般都是喝酒能解除紧张感,但是根植好像有话要对金子说。

“我呀,也很想早点成家……结婚呢,想跟自己尊敬的人……”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拿出结婚的话题,根植说到一半就低下头,看起来很认真。

“我,还想再杀一个人。”

“啊?”

看上去非常豪爽的根植,被金子开玩笑一样扔过来的话吓得魂飞魄散。

“谁,谁呀?”

“有那么一个人。”

“不杀不行吗?金子小姐要杀的人虽然该杀,但是为了那种人毁掉金子小姐的人生多可惜呀?”

“那么,你替我杀死那个人?”

根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径直回答道。

“好吧,如果一定要杀的话……”

对于根植的回答金子觉得很荒唐,噗嗤笑了一声。

“你,那么喜欢我?”

“哦?是……”

“你认为我很性感吗?”

“哦?不是,不,是……”

听完这句话的金子重新陷入了沉思,然后一口气喝干杯里的酒。

“你爱我吗?”

“是,好像是那样的。”

“爱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呢?”

“哦?那是……”

“是想跟我睡觉的意思吧?”

“哦?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起来吧,我醉了,你来扶我吧……”

22

“进来吧!”

但是,根植站在金子家门口鞋都没脱,犹豫了半天。

“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就进来吧。”

“急事倒没有……那么,我们就聊一会儿?”

根植好不容易脱掉鞋,唯唯诺诺地走进屋里。瞬间,已经脱掉外衣的金子拉下连衣裙的拉链,脱光衣服。看着她这个样子的根植停下脚步,慌忙把头转向一边。金子走过来,拉住根植的手。

“那,那么,我们一会儿再聊?”

金子解开根植的皮带,拉下裤子的拉链,裤子无力地滑落下来。从根植的嘴里流泻出低低的呻吟声。

“我,你要吓唬吓唬我?是想让我对你死心吗?”

跪在根植面前的金子站起来,注视着根植的双眼。

“你讨厌女人这样的行为吗?”

“不是!”

“请……”

金子用手指了指床,根植脱掉已经掉到脚底下的裤子,走到床前温顺地躺下并闭上眼睛。

“干吧。”

金子点燃了根植身上的欲火,根植性急地办完一次之后又一次扑向金子。但是,第二次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能给一支烟吗?”

穿着内衣跨坐在美容用椅子上的金子望着窗外说。

躺在床上的根植起身把烟和烟灰缸拿到金子旁边,一时间,金子默默地抽起烟。

“爽了吗?”

金子一边在烟灰缸里泯灭烟头,一边转身看着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的根植。

根植还躺在床上,点点头。

“听说不怎么样?”

“谁说的呀?”

金子走到梳妆台面前坐下来,在贴有搜查元茂的传单的梳妆台上正燃烧着她进屋后重新点燃的新蜡烛。

“人们都说世上有好的绑架和坏的绑架,白老师他……”

“哦?那什么算是好的绑架呢?”

“好好带着孩子,之后以健康的状态还给人家的说是好的绑架。反正是富人子弟,就算弄点赎身钱花他们也不可能完蛋,虽然有几天会揪心,但是最终重新相逢的话反而会更加珍惜对方,而且家庭也会变得更加和睦。”

23

当白老师动员金子绑架富人家孩子时,金子说不干。接着白老师就说如果不想帮忙,马上就让她带孩子离开。只要金子帮他打几个电话,就会从绑架孩子的赎身钱中分出一部分给她,并保证她能独立生活。金子仍然没有同意,白老师就说提前给她她的那一份,然后递给了她一个信封。

虽然信封里的钱并不多,但是金子马上用那些钱租了一间房子,从白老师那里独立出来。平时孩子稍微哭闹白老师就大发脾气地让金子马上带着孩子离开,在白老师身边金子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为了让孩子平安地活下去,金子需要一个新的空间。

但是,这都是白老师撒下的诱饵。既然从白老师那里拿了预付款,金子也就不可能不成为白老师的共犯。

虽然金子被蒙在鼓里,但白老师为了绑架孩子从很早开始就准备了非常周密的计划。白老师已经计划好要绑架的孩子,并提前找好了绑架后要关他的合适场所。他想要关绑架来的孩子的地方是因施工中断而放置的、原先作为施工现场办公室使用的破旧的集装箱。

白老师偷来一辆随处可见的EXCELL私家车,摘下原来的车牌号码换上了偷来的车牌,然后用那辆车诱拐了六岁小孩朴元茂。

绑架元茂的那天晚上,金子按照白老师的指示,打电话给元茂家说孩子平安无事,所以赶紧准备好钱。然后,哄着哭泣的元茂在集装箱内度过了一夜。白老师说,因集装箱内太热无法睡觉,就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金子领着孩子去了浴池,为了洗掉在闷热的集装箱内睡一晚流下的汗。元茂说想回家,金子就骗他说洗完藻买件新衣服然后送他回家。

金子和元茂,嘴里各咬一个冰淇淋返回集装箱的时候,白老师正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白老师一看见金子就大发雷霆,说这样会很容易被人发现的。这样,被吓坏的元茂哭了起来。

金子把元茂交给白老师后,拿着白老师写好的纸条给元茂家打了第二个恐吓电话。

金子第二次打恐吓电话的地方是某一咖啡店门前的公用电话亭。为了尽量在远离集装箱和白老师家的地方挂电话而背着女儿走了很远,正好口也渴肚子也饿,她就干脆进咖啡店喝杯饮料。咖啡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公用电话还放在很僻静的地方,所以比吵闹的马路使用起来方便多了。

点完西红柿汁儿后,金子趁女主人磨西红柿不注意的功夫给元茂家打了电话。金子按白老师的指示打完电话后迅速放下电话,也就一分钟吧。

当金子重新回到座位上时,女主人端来了西红柿汁儿。金子喝着西红柿汁儿,也就五分钟左右的功夫,从咖啡店大门走进来三名便衣警察。原来是接到电话跟踪调查班的紧急联络,从附近派出所赶来的巡警。

三名警察同时确认了公用电话亭和咖啡店内,公用电话亭内正有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在打电话。于是,警察走进咖啡店,问女主人有没有发现使用过公用电话的女人。女主人用头指了指旁边,正察看咖啡店四周的警察奔向金子。发现警察的金子慌忙从座位上起来要躲到卫生间。

“小姐,麻烦您出示一下身份证吧。”

虽然背着孩子,但是可能看金子实在是太年轻了,所以警察称她为小姐。

“哦?有什么事吗……”

因恐惧而表情僵硬的金子翻起手中的奶粉兜子。

“身,身份证没带来。”

似乎觉得很可疑,警察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可不可以去一趟派出所呢?”

这时,背上的孩子就像马上要断气了似的哭起来。

“不,不行的呀。孩子病了,我们得去医院的……宝贝,宝贝……”

惊慌的金子说出了刚刚想起的谎言,但一个警察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究竟是什么事啊?”

咖啡店的女主人走过来问。

“不,不知道。让我和他们去一趟警署。”

“最近发生了一件诱拐事件,刚才从这家咖啡店的公用电话亭中打出了恐吓电话。”

“哦?诱拐事件?是这,这孩子?”

咖啡店女主人指了指金子背着的孩子。

“不是,今天早晨下来的公文中,好像写的是六岁孩子……”

“咦,警察大叔也真是的……那还差不多!都是小伙子吗?孩子的妈妈怎么可能绑架孩子呢,生养自己孩子的人不可能干出那种事情!嘿嘿,不要哭!宝贝。”

很奇怪,女主人哄一下孩子,孩子马上就停止哭闹。金子假装往上抱孩子,用手狠狠地掐了下孩子的屁股。孩子又哇哇地哭了起来。

“因为病,病了的缘故。我得赶紧去医院啊,怎么办好呢……”

金子纯真的脸上布满对孩子的关心,似乎眼泪马上要掉下来了。

“怎么办?”

佩带有三枝木槿花叶子的警察望着那两个问。

“没办法,犯人不会傻到打完恐吓电话还在这里等着我们来抓吧?”

“很抱歉,因为听说在这个门口有个女人打电话,所以……好像是病得很重,快领孩子去医院吧。”

金子急匆匆地逃出咖啡店,朝地铁车站方向跑去。

24

白老师被金子气得怒发冲冠。

“你这个傻女人!竟然领着绑架来的孩子去澡堂子……”

金子为了给元茂家打电话离开集装箱,这样一来,六岁的元茂哭得更凶了。本来就因为集装箱内不通风而生气的白老师,一看元茂哭得更凶,气得头发都要直起来了。

“你怎么这么能哭?你要是再敢哭,我就杀了你!”

白老师一边吓唬着孩子,一边看手表。咔嚓咔嚓,秒针正在一秒一秒地往前走。五分钟也并不算那么短,白老师边看报纸边时不时地看看手表。

“已经过了四分钟,还剩下一分钟。”

五分钟后孩子依然没有停止哭闹。白老师一下子把他推倒在沙发下,然后用靠垫按在孩子的脸上狠狠地压了下去。处于窒息状态的孩子本能地开始挣扎,白老师一直到孩子的身体软倒下来,也没有停止向孩子的脸施加压力。

从孩子脸上拿开靠垫的白老师,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用手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孩子的哭声一停止,白老师就像刚做完长时间的性行为一样,爽快极了。孩子早晚都是死,不管什么时间,都得杀掉孩子。而且因为金子领着孩子去过澡堂,自己的危险性也越来越高。既然孩子记住了自己的脸,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他想,如果留下孩子的命,总有一天不一定在哪里会碰到的。杀了他,目击者也就永远消失了。

可是,当白老师看到死去的元茂时,还是觉得自己太性急了。还没来得及准备在万一情况下提供给孩子父母的录音和照片呢,都怪那孩子哭起来没完。

白老师翻开元茂的衣袋,寻找能证明孩子还活着的证据。

衣袋里只有几枚硬币和一个橙色的珠子。他拿出珠子看了半天,放进自己的衣袋里。然后把孩子的尸体塞进了集装箱角落里的破袋子里。

集装箱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白老师弄湿手巾把里面可能留下自己和金子指纹的地方全给擦了一遍,以防万一。然后把装有朴元茂尸体的袋子拿到施工现场,埋入事先看好的沙子堆里。

金子是这之后的两个小时才回来的。

“元茂呢?”

走进集装箱的金子发现没有元茂,惊奇地问道。

“交给别人管了,因为这里太闷……”

那天下午,金子坐上白老师偷来的车去取元茂的赎身钱。

在第二天的电视新闻中,出现了很多目击证人说曾经看过被绑儿童。有好几个目击证人称,曾经看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带着一个和元茂相似的孩子。他们都说,在那个女人的身边除了看似朴元茂的儿童之外还背着一个婴儿,一定是有人看到了金子领着元茂去澡堂的情景。

看到这些新闻的金子感到非常不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婴儿的妈妈全韩国也没有几个人啊。

当天晚上晚些时候,白老师惴惴不安地来找金子。白老师说他也看到了同样的新闻,说暂时由他来看管金子的孩子。一看就和嫌疑犯的情况相吻合的金子如果带着婴儿就会很容易被举报,所以他来照看孩子对谁都有利。虽然金子坚决反对,但白老师抢过孩子就走出了房间。

过了几个小时以后,对孩子不放心的金子用公用电话给白老师打了个电话。白老师马上接了电话。但是,白老师的话大出她的意料之外。他说朴元茂已经死亡,狡辩是事故之后。说,因为看到金子领着元茂的目击者太多,所以早晚都会被抓,只是个时间问题,还让金子去自首。说那样才会得到减刑。看出金子的犹豫,就威胁说,如果不按他的话去做,就像杀死元茂似的杀死她的女儿。金子很清楚白老师的话并不是单纯的恐吓,如果金子不按他的话去做,说到做到的白老师肯定会杀掉孩子,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因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女儿被人抢走,这时金子才体会到被绑孩子的父母的心情,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对元茂和元茂父母所犯下的是怎样的罪行。

等朴元茂的儿童绑架事件终结、按照白老师的剧本把所有的罪行都扛下来的金子被判无期徒刑之后,她才艰难地联系到了白老师并在监狱见了一面。金子威胁白老师如果不让她看到自己女儿活着的证据,白老师的处境也不会好过的。白老师好像已经猜到金子会那么做,特意拿出女儿的照片给她看,几个月时间就长得已经认不出来了。

“怎么样?漂亮吧?”

但是,光靠照片也不能证明孩子仍然活着,白老师这个人只要有一个不耐烦的理由就能提前照完照片之后马上勒死孩子。因为哭闹就给五分钟的时间然后用靠垫闷死孩子的白老师,也不会好好善待金子的孩子。

“只凭照片还不够,我必须得看到本人来确认。”

“那个有点困难……其实我考虑到孩子的将来,我给她起了个好名字后送给一个富人家庭了。金子,比起我亲自养她你也会更放心的,但我也不是完全断绝对孩子的关心。虽然很难领到这里来,但总有一天她会直接来找你的,不要弄错了自己的判断。金子,你只要不耍心眼,再过十五年之后会得到消息的。”

白老师所说的十五年是指此次杀人事件控诉时效结束的时间。白老师顾忌坐在会客室一角打盹的看守,虽然没有‘你要是耍什么心眼我就去找被领养的女儿杀死她。’这样直接的恐吓,但是金子完全听明白了。如果真像白老师所说,孩子被一个好的家庭领养,那也是件很庆幸的事情。

25

金子原来就认为澳洲很大。但是,真正到澳洲机场一看,澳洲比自己想象的还大。

坐在狭窄的飞机座位上度过了十二个小时也算是不短的时间。只不过坐了一会儿飞机,严冬的寒冷突然间转变成夏天的酷暑,非常的惊讶。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增加了对陌生的异国他乡的恐惧感。远离祖国,和不同的气候,就像陌生的风景一样,珍妮的一切也一定变了很多。

珍妮的家是在墨尔本周边一个草原上、被人们称作‘哈屋斯(house)’的一栋独立住宅。在阳光直射的前院宽阔的草坪上,间隔一定的距离种有很多树,这样的夏日风景看起来又陌生又温馨。

金子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正要顺着草坪间的小道走向大门,这时候有一个看似十三四岁的黑头发女孩子跑到屋外。金子一眼就认出她就是珍妮。一股热流传遍她全身,金子感觉有一股热乎乎的什么东西涌上心头,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拥抱珍妮抱头痛哭。

顺着草坪间的小路跑过来的珍妮发现金子猛然停住了脚步,警戒的、对待陌生异邦人的眼神盯视着她。

“哈,哈喽!”

金子慢慢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哈喽!”

孩子的声音中不带有感情色彩。

“I‘mLeeGeum-Ja,fromKorea.(我是来自韩国的李金子。)”

为了说出地道的英语,金子在飞机内默默练习了很多次。但是,音调还是非常生硬。可是孩子那好像听懂了似的,表情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似乎是‘Korea’这个词让她想起了什么。

孩子猛然转过身跑进屋内大声叫出了养父母。

珍妮的养父母已经知道金子会来了。金子通过会英语的人给珍妮的养父母打过电话,而且向他们简单地讲述了一些情况,并传达了想见珍妮的意思。

金子拿出事先写好的英语信,站在珍妮和珍妮的养父母面前慢慢地念起来。信中写道,珍妮并不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只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被送出去,还有对抚养珍妮的感谢词以及虽然知道自己的举动很鲁莽,但是因为非常想念孩子所以才千辛万苦来看她等等内容。

虽然只有两张信纸,但是用英语念完这封信足足用了三十分钟。

“Ineedtosmoke.(我想抽颗烟。)”

认真听完金子朗诵的养母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语言几乎不通,气氛也很尴尬,吃完晚饭后情况才有了些好转。珍妮的父亲端过来一瓶洋酒放在餐桌上,是想跟金子喝一杯。

一开始很呆板、小心地喝着酒的两人,半瓶酒进肚就开始变得轻松多了。而且喝酒的速度也变快了。金子拿起酒杯建议干一杯,如此一来珍妮的养父母好像也马上习惯了似的、或者认为那么做才是对东方人的礼节,每次举杯都建议干杯。

频频举杯喊着干杯的金子和珍妮的养父母很快就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从屋里出来的珍妮的养父嘴里一边叼着用手卷起的香烟一边问金子抽不抽,就递过来了。是马力求那。

26

金子从现在开始不管去哪里都得和珍妮在一起,,有的时候想撇开珍妮单独行动,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虽说韩国是珍妮的故乡,但对珍妮来说是个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算是熟人的也只有一个金子,她一个人会做什么呢,所以金子不管到哪里都带着珍妮。

金子去委托制作手枪的牛少英夫妇的炼铁厂也带着珍妮。

“就算不是这样,最近通过互联网也可以弄到最新的设计图的……”

少英的丈夫黄氏打开看似包袱的布拿出很笨拙的一支手枪递给金子,衬托着贵金属店铺的吴秀姬倾注真诚制作的银饰手柄,看起来古香古色,但性能好象不太好。枪托是两个,可以连续发两发子弹。

“我再给你别的样式的?自动手枪、左轮手枪,你想要哪种……”

“不用了,我喜欢这个。”

“子弹就和你说的一样,是散弹,可能会发出像大炮一样的声音。火焰也很大……因为形态过于原始……”

但是,金子看起来很满意,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然后瞄准一侧墙壁慢慢扣动扳机。“嘣!”

珍妮很好奇地伸手去摸那把枪,金子很严肃的‘啪’地一声打开她的手。

“你加那玩艺儿干什么?手枪那东西只要能够舒舒服服地打出去就可以了。”

看着正满意地摸着手柄中银装饰的金子,牛少英问。

“应该漂亮才好,不管什么都应该漂亮才好。”

“枪身短的手抢如果使用散弹有效射程就会变短,所以需要靠得很近才行。”

少英的丈夫重新从金子手里接过手枪,就像金子刚才一样瞄准墙壁。

“能够听得到心跳声或看得到额头的汗珠的距离是最好的了,会打出很大的洞,嘣!”

少英的丈夫重新把枪递给金子。

“射击也和网球一样,好的结构会保持一辈子。你看好哪一处僻静的练习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