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宴

作者:Doings

就在这须臾之间,一股杀气凌空而出。先还春风和煦的男人顿时变了张脸,长眸微侧,衣袂猎猎。

俨然阎王降世。

主持人眼看这个莫名闯进来的男人脸色越来越差,以为化妆师的厄运要在她身上重演,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舒意从门外跑了进来。

祝秋宴满身杀伐顿时烟消云散,快步上前抱住她。

“你去了哪里?”他声音带着颤抖。

舒意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快得停不下来,体温也好高好高。招晴说过,只有非常用力才会变得温暖,那他现在这么滚烫,是因为担心她紧张她吗?

她脸颊微热了下,小声说:“我没事。”察觉到主持人呆滞的目光,她忙推开他,“你先放开我。”

祝秋宴这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舒意看清房间内的情形,立刻把门关上,让祝秋宴先去察看化妆师的伤势。好在化妆师只是被椅子攻击了下,一时疼得痉挛了。

她则上前安抚主持人,让她先不要报警,说说刚才的情况。

主持人抽噎着,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就是一句痛骂:“什么人啊?吓死我了。”

那时她正在换衣间穿衣服,只听到化妆师叫了一声,她刚转头,换衣间的帘子就被掀了开来,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与她打了照面,然后视线一回转,立刻跑了出去。

看样子好像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但是如果只找人的话,为什么要伤害化妆师?”

舒意与祝秋宴的眼神对上,彼此心领神会。

记者有天生捕捉豪门八卦的敏锐,那天从梁家离开时,她见对方的视线落在邀请函上,就知道这一趟没有白跑。有他们在场,不怕内鬼不知道画展的事。

如果对方想对她下手,那么今天在茂业广场的画展,应当是最好的动手时间。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明目张胆地闯进化妆间。

她安慰了主持人一会儿,见她情绪平复,才找了个说辞:“估计是我妈妈的什么狂热粉,跑到这边来让她签字。”

“艺术家也会遇见这种情况?”

舒意点点头:“有些粉丝不太理智。”

对方附和:“可能是你妈妈长得太好了,人到中年风韵犹存,换作是我,要知道她可能在化妆间的话,我也会想尽办法见她一面,让她给我签名。”

这么自我排解一下,心情豁然开朗。祝秋宴叫来保安,将化妆师从后门悄悄送去就医,解决完这边的情况后,他拉着舒意走到一旁。

“当时什么情况?你怎么不在里面?”

舒意说:“我忽然有点怯场,就出去了。”

她想打电话给他壮壮胆子,却不好当着化妆师和主持人的面讲话,怕他们透露给舒杨知道,因下找了个上洗手间的借口。

才刚出门没走几步,隐约察觉不对劲。

她过去常在边境走,捕捉危险的气息亦是一种本能,就在那一刻她飞快地闪进了楼梯间,然后就见对方从外面快步经过,直接闯进了化妆间。

幸好她早有准备,知道对方没找到她一定会迅速折返,通过楼梯间离开,于是往上走了一层,再次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于眼前。

“你看清他的样子吗?”

“虽然戴着口罩,但可以肯定就是他,那个在俄蒙边境和我一起关押的男人。”

祝秋宴神色一凝,虽然对方现在离开了,但难保不会再出手。

过去只当她是一个有着神秘奇遇的小姐,哪怕在K3上面见她屡次遭遇危险,也始终是局外人的态度。替她杀人,摆平麻烦,充其量是艳羡人世的热闹,是为了偿还一个年轻小姐帮他孕育花朵的恩情,可如今不一样了。

自知道她就是谢意,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如此水火交融,如此刻骨铭心,刚才还差点失控,一刹那腾起的杀气让他恨不能填平这一整座楼,以此来消解他再次失去她的痛楚……

他心有余悸地望着她,深深地感受到一种失而复得的恐惧感,害怕再一次失去,将不复得到。

祝秋宴心中大河奔腾,激流喧嚣,百年至此,从未停歇。

可过于沉重的东西,他再也不想让她承受,因下只是轻轻地按住她的肩膀,口吻带着一丝妥协与恳求:“接下来不管去哪里都要在我旁边,好不好?”

舒意见他神色严肃,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她把手伸到他的大手里,牵着他的手指甩了甩,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说:“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祝秋宴的心忽然软成一滩水。

之后舒杨也听说了化妆间发生的事,不敢大意,让殷照年去给保安提个醒,她则将舒意带在身旁,为她介绍圈内的叔叔阿姨。

多是一些享誉中外的老艺术家,多年历经沉浮,宠辱不惊,对待小姑娘也温和得很,笑着和她聊学业,聊梦想,聊感情,一个个就像亲近的老朋友。

她的画被单独置于一个展示台,周围有昏黄的灯光点缀,还有电子投影,不断回放她这些年所有的绘画作品。

工作人员告诉她,这些都是舒杨亲手布置的,到昨晚他们离开之前,这一切都还只是个雏形。

她以为只是在单独的空间把画挂上去就行,没想到舒杨特地留下来,为她准备了这样的惊喜。

她看着投影里自己为了藏拙故意搞破坏的涂鸦,羞愧地根本不敢看,而舒杨静静凝望着,眼眸里却流动着深沉的爱意。

看到最后她禁不住眼眶湿润,偷偷地拿纸巾擦拭,那些老朋友纷纷同她开玩笑,一行人又笑又哭,在这个温馨的小阁角处。

《西江组图》这幅由四个主题组成的写实画,能够在章园艺术展厅作为最优秀的毕业作品展出,诚然有她的优势,但在这些行家眼里仍旧差了些火候。

通过这幅画,他们得到最直接的感受是——画者十分向往及眷恋西江。

这也是舒杨曾一次次驻足画前,透过这幅组图窥探舒意的心结,并愿意为此作出妥协退让的最终原因。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是万物的本能。

而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听着众人对这幅画的点评,注视着因此而感到羞赧的小姐的背影的祝秋宴,心里却燃起了一腔浓烈的倾慕。

这幅组图,四个主题,每一个里面都有他。

第一个是在寒山庙宇的长夜里,廊下风灯摇曳,墙壁上映着酥油灯的影子,一双手落在少女的面庞上。

第二个依旧是在夜色中,浓密的雾霭,分拨着擦肩而过的他们。她坐在骆驼背上摇着铃铛,前面是父亲高大的背影,耳边是母亲嗡哝的软语,那是她的归途。而他正走向一个背道而驰的方向,在一个几百年后谢意的忌日,带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望不见归途。

第三个,是在西江大河的岸上,滚滚洪流淹没心口,那是她的十五年,亦是他的十五年。是她的一生,亦是他的一生。

第四个,在她曾今虔诚祈祷过的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鸡蛋花树下,她跪坐在那里,雪花簌簌掉落肩头。少时的她穿着西江当地的民族服饰,披着红色斗篷,头顶两个小啾啾,看着就像古时候的少女。

她并不知道那棵鸡蛋花树曾是他亲手种下,在他走投无路的至暗时刻。

那时谢意已随风而逝,他被贬谪至青州,治理西戎扰乱,大河水患,一生起起落落终归于平凡。

就在他绝望地想要死去的时候,在长明寺他听到绵长的钟声,看到僧人于静夜打坐,只为等一场漫天的飞雪。

说不出的滋味,冰凉浸骨,寒彻心扉,忽起一簇火苗。

于是他盯着那一簇火苗,与僧人一起等待了一场飞雪。在雪花落地的黎明时分破除黑暗桎梏,亲手种下了一棵鸡蛋花树。

那时的他何曾想过,几百年后的某一天她会出现在同样的地方,在他种下的树面前,祈祷她这一生的命途。

时隔两世依旧多舛的命途交到任何人手中,他都不会放心,还是由他来吧,让他做她的树,为她遮风挡雨,扫除乌云,永不至暗。

祝秋宴喉头滚动了下,咽下难以言诉的感动,再抬头时撞进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阴凉的,带着某种熟悉感。

他心中一紧,随即眺望人群,对方却已经不见踪影。

舒意还在展台前和舒杨讲话,接受艺术大家的指点。

这些话放到平时可能修炼几十年都未必参透,但因为她是舒杨的女儿,于是大家纷纷倾囊相授,短短几分钟的点播,对她而言即是受益终身的良言。

她听得认真,没有发觉周边的危险。等她有所洞察时,却不期望对上祝秋宴安定的眼眸。

一颗心倏然又放回原处。

梁清斋到的时候自由参观画流程已经结束,进入拍卖环节。

这是为了帮助先天性心脏病儿童特地组织的慈善拍卖,舒杨的几个老朋友都免费赞助了作品,舒杨的压轴《燕鱼图》,以及舒意的《西江组图》都将以这种形式出现在拍卖环节。主持人开场预热之后就开始了拍卖。

第一幅是《夏泉》,国内首屈一指的老艺术家的收官之作,最终成交价为三千五百万,可以说是为今晚的慈善拍卖打响了一炮开门红。

后面接连登场的几幅画都获得了不低的成交价,舒杨的《燕鱼图》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地被梁清斋买了下来,价格仅低于《夏泉》一点点,更像是对那位老艺术家的致敬。

真正源于艺术,真心做慈善的一场拍卖会,在商业收藏之外,摒除了倒卖的可能性,因此整场下来氛围很好。

主持人训练有素,时不时说一句俏皮话热场,很快就到了最终环节。

都知道这是舒杨的画展,为自己的女儿站台,因此最后一幅《西江组图》出场,不管起拍价多少,最终成交价都不会低。

主持人看着舒意报的价格,有点讶异,同舒杨隔空交换了下眼神,确认无误后方才报出底价——一万。

可以说是非常谦虚了,场内嘉宾也纷纷领会到画作者的用心,更愿意用同等价值去做慈善,而不是占妈妈的光获得一个货不对等的虚高价,因此众人没有竞价。

场内安静了一瞬之后,主持人也积极调动场内气氛。

仍旧有不少被宣传海报吸引而来的参观者,交头接耳表达对这幅画的兴趣,很快有人开始加价。

“一万五。”

“一万七。”

……

“三万。”

当听到这个竞拍价后,舒意整晚忐忑不安的心奇异地静了下来。如果她的第一幅正式作品能为患病的小朋友筹到这笔善款,她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

她挽着舒杨的手,缓慢地吁了口气,舒杨拍拍她的肩。

就在这时,在后排的周奕撞了姜利一下,眼神盯着他在口袋里踌躇了半天的手:“想要就快点,待会给别人买走了。”

姜利没说话。

对这个展厅的其他人而言,或许三万只是随手扔出去的一叠钞票,但对他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生存经费。

他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反复摩挲着一张银行卡。

周奕还在旁边拱火:“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邀请函都快被你捂化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闭嘴,一幅破画而已,居然这么贵。”

“你懂什么?艺术品无价,更何况这些钱要用来救癌症的小朋友!”

“谁说我要救那些家伙?又不认识。”

周奕气笑了:“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非要说这种话,当初要不是阿九救你,你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姜利攥了攥手,没有反驳。嘴上不死扛,心里的防线自然而然就松了,眼看主持人就要定锤,他忙把卡掏了出来。

“等等。”

旁边一道声音在这时插了进去,“二十万。”

姜利顿觉一只无形的巴掌打在脸上,默默地把卡塞了回去。一抬头撞上周奕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骤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展厅内,这位不知名的人士表达了对《西江组图》志在必得的决心,一度加码到五十万。舒意已然觉得够了,不想梁嘉善举了牌,淡笑着说:“一百万。”

主持人感到讶异,舒杨的几个助手都算知情人士,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心照不宣。新一轮的竞价就此开始,那位神秘人士仍不断加码。

舒意不断给梁嘉善眼神,提醒他够了。

可碍于梁清斋和舒礼然都在身边,她不敢做得太明显,就这么看着价格越抬越高。幸好持续到五百万时对方松了口,舒意一颗心也落回原处。

此时展厅内嘉宾的神色都变了,看着《西江组图》有了别样的欣赏目光。主持人再次准备落锤时,一个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一千万。”

舒意震惊回眸,见招晴坐在人群之中。

她穿着正绢制牡丹刺绣旗袍,波浪卷的短发贴着半壁脸颊,细长的眉,描着正红的唇,唇角含笑,一刹那回眸,时光犹如往后倒退回上世纪的十里洋场,那是何等风姿绰约的女子。

举手投足,万种风情。

有人不可自已地唏嘘,也有人难以置信地鼓掌,总之这一刻她是全场焦点。

然而舒意只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移到祝秋宴身上。

他就在旁边的角落里,藏在暗光中,令人无法捉摸。但她可以猜到他此刻的神情,一定是静谧安然地注视着她,带着某种贵不可攀的广袤。

梁嘉善认识招晴,自然知道这是祝秋宴的手笔。

其实只是作为一笔善款的话,到此为止应当是理智的行为,可他从竞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曾向他靠近过,曾在浣纱河畔等待过他,亦曾怀想憧憬过与他执子之手的一生……虽然不知道上辈子的结局,但他总期待着能和她开花结果。

这些日子每当他受制于梁家的企图,不得不故意接近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幻想那个万分之一侥幸的可能。

或许她不会知道,或许她愿意放弃,或许她能嫁给他,于这一世,如磐石般坚定的心之所向,无数次唤醒他的心魔,让他去争夺,去赢得想要的爱,得到渴望的女人。

人生的第一幅作品,犹如第一份工作,第一次恋爱,第一回出国旅行,因为拥有了“第一”,而被赋予某种特殊涵义,他才想着一定、至少不能在这幅画上输给任何男人。

他张了张嘴,正要加码,梁清斋忽而拍拍他的手背,止住了他的动作。

“不要意气之争,价格再高下去,舒杨会下不来台。”

也是,一个新人,出道第一幅作品就叫出了一千万的价格,起点太高对她无益,对舒杨也算不上好,以后行业内的老艺术家们谁还敢托大为她指导?

过了好一会儿,梁嘉善说:“我知道了。”随即从梁清斋手下抽出竞拍牌。

梁清斋久经商海沉浮,早早练就一双老辣的眼睛,瞬间就从梁嘉善的反应中察觉到什么。

联想大寿那日的情形,他忽然一反常态,在花园里抽了一夜烟,第二天去晨练时整个人烂醉如泥,才刚被扶回家里。看到他也一脸漠然,之后甚至离开家好几天没有回来。

今天再见,态度似乎也别扭了很多。

不擅长说谎的孩子,根本不懂得如何遮掩自己的心虚,做什么都像是画蛇添足。能让他为难的不外乎那么一桩事。

梁清斋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过了好一会儿问道:“嘉善,你爸爸两年前急性脑梗进过一次医院。”

梁嘉善猛的转过头,就听梁清斋道,“当时你还在国外念书,怕你担心,他不准任何人告诉你。”

“我……”

“现在都没事了,别担心。”梁清斋微笑着说完,视线又投向了前方。

他随意地仿佛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心血来潮地告诉了他,但其实往深处想,无疑是商人四两拨千斤的手腕,看似随意,实则刀刀击中要害。

梁嘉善是重情的孩子,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让家人流血,可以帮助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舒杨上台签完授权协议将善款捐赠给红十字会后,今天的画展正式结束。

招晴在工作人员的领路下提了画,祝秋宴取出一枚印章在画的一角落签,思来想去还是提笔写了一句: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人生动辄如参、商二星,此出彼没,不得相见;今夕又是何夕,咱们一同在这灯烛光下叙谈。这些年来离别、聚首不断在他们之间上演,悲喜交替,演绎着两个世纪的霍乱。

他处在当局,身心俱疲,可每一次与她相见都能扫去全部的疲惫,让他如获新生般期许着每一个有她的明天。

这样的日子,遥遥无期的希冀,总算在这一天尘埃落定,得偿所愿。

祝秋宴说:“我大概是太冲动了吧?在这样的夜晚,当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有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你必须这么做,一千万也好,三千万也好,哪怕豁出全部的身家你也必须这么做,百年以后或许你们都已魂归故土,但历史会铭记这一刻的相遇。于是我怎么也没有忍住,我一定要让所有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等到了你。可是这样让你为难了吧?小姐,是七禅的错。”

舒意摇摇头,太多的冲击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她只能追随着心问:“你为什么会写这句诗?”

“以我的腿力,一天一夜足够往返北京和蒙古了,我想知道那个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

当她拨开重重防卫,冒着被枪狙击的风险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平房里时,她内心最真实的声音是什么?

后来他知道了。这位小姐想和他见面啊。

“你、你什么时候?”舒意努力地回想,从他到北京的第一天到现在,他们几乎每天形影不离,他怎么可能有时间重返蒙古。

除非……除非是下暴雨的那一晚。

之后他因为低温,噩梦,曾消失过一段短暂的时间。

“是那个时候吗?你身体很不好的时候?那时你应该在生病吧?你为什么……”舒意渐渐说不出话来。

她低下头,没来由地想哭。祝秋宴安慰道:“只是身体有点难受而已。”

比起心里的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个时候他刚刚知道,不管怎么挣扎,祝秋宴的人生都只会有一个结果,害怕再走下去她会无力承受,因此犹豫,徘徊,甚至动过离去的念头。

可他终究舍不得,舍不得再一次错过她。

“都过去了。”他放低声音,悄悄地向她靠近,“阿九,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人潮都褪去了,只剩下他们。

舒意知道她再也无法掩饰,无法自欺欺人,无法再矛盾地拿自己同谢意比较,甚至无法否认,她曾嫉妒过他待谢意那么好,可她终究认命了。

这一生遇见他,是人是鬼,已经不重要了。

“祝秋宴,你喜欢我吗?”她含着胸,带着一丝丝期待,鼓起勇气看向他。

她忽而想起在俄蒙边境的审讯室里,在获悉她就是谢意的身份时,他曾情难自抑地说道:小姐,你知道吗?我曾无比地仰慕你。

那句话他应该从没来得及向谢意说出口吧?那么他对她呢?是什么感觉?

她看了过去,祝秋宴用眼神说明了一切。

他滚烫的唇落下来,羽毛一般,微风一般,细雨一般,逐渐燃烧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稍晚应该还有一章!!高能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