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宴单手扶在车门上,敲了敲车窗。刘阳发动引擎,在看到周奕坐进来之后,犹豫不决地瞅了眼祝秋宴。
后者弯下腰,与周奕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女孩。
“没有想跟她说的了吗?”
周奕双手交叠摆在膝盖上,五指抓拢又松开,不自觉搓了搓裤腿。多少有点不甘,可人已经死了,即便现在说上话,也还是要走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干干净净地走。
他最后撑了下膝盖,闭上眼说:“走吧。”
祝秋宴点点头,给刘阳说了句话:“送到阴间门之后,收拾利索了再回来。”
刘阳眼下也猜到了周奕的身份,神色郑重。
车子满载着妖冶的玫瑰,穿行在夜色中,闪烁的前灯从旁掠过,舒意死死盯着车窗,始终没有看到第三个人。
她缓慢地走上前去。
“怎么回来了?”祝秋宴迎上来,看了眼她身上穿的外套,又看一眼在后方的男孩,眉头微皱了皱,招手示意她先进去。
舒意没有动:“刚才说话的是周叔吗?”
“周奕?”祝秋宴的目光里笼着细碎的担忧,“小姐,周奕已经离开一年多了,你是不是听错了?”
“你不要跟我打岔,刚才跟你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祝秋宴垂下眼眸:“刘阳有点急事要办,我送他出门,刚才只跟他说了几句话,没有其他人。”
“呵。”舒意见他神色淡然,没有一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慌乱,不觉冷笑,“祝秋宴,如果我看你的眼睛,你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我只问你,你敢吗?”
她仰起头,午夜凉风吹动她的裙摆与黑发。
她站在大河边上,汹涌如浪流。
祝秋宴盯着脚尖,黑黢黢的眼神仿佛要将地面盯出个窟窿来。他一沉默,舒意心中猜想得以佐证。
她摇摇头,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为什么周叔会在这里?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她接连往后退,“你要把他送到哪里去?”
她回头看向古董车消失的方向,眼中似有什么正在决堤泛滥,她二话不说挽起裙摆就追了上去。
周梦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根本没看到那个男人如何出手,他却已经掠过他,紧紧抱住那个女孩。
男人宽厚的脊背严丝合缝地罩住纤细的女孩。
“周奕已经死了。”他不断重复着,“他已经死了。”
女孩终于恢复平静,湿润的嗓音轻颤着问:“他不愿意见我吗?”
“他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你们见不了面了。”
“可我明明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我还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还没有、还没有吃到我买的关东煮,他……”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转而被收进隐忍的呜咽之中。
从后看去,她的身躯是如此纤薄,如此不堪一击,可她却站得笔直,哪怕倚靠在男人的怀里,仍旧笔直地好像一面旗杆。
她倔强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他一句话也没有留给我吗?”
“有。”
祝秋宴低下头,拂过她耳边的头发,指腹刮着她的耳廓,那柔软可爱的形状让他忍不住想要触碰,他努力克制原始的冲动欲望,害怕将她吓得更远。
“他让你为自己而活。”
一个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的人,居然让她为自己而活?舒意闭上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整整一年了,自周奕罹难,姜利离开,已经一年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那些过去,那些物事,那些无法承受的悲痛,因为一场大病好像突然被封闭了起来,变成一颗不会打开的洋葱,里面包裹着青白的葱心。
当她不分日夜地作画,被海水没顶夺走呼吸,独自一人晃荡在陌生的小镇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离那些远去了,这颗洋葱不会发芽。
当她在长明寺与明坛讲述人世的际遇,讲述自己因为这个故事而无力承受的爱恨时,她也好像一个旁观者,漠然地看着他们在地狱里挣扎,无悲无痛,事不关己,洋葱里的白,仿佛已经不再让人酸涩。
可她真的已经淡忘了吗?
十五年,十五年间与她在一条狭路,为着正义永不落幕而相依为命的周叔,终于彻彻底底地在她眼前离开了,阴阳交替,天人永隔。
洋葱忽然自作主张地发芽,那些被封闭的野兽全都冲出牢笼,那些以为不会再来到的悲痛,在这一刻齐齐奔向了她。
她终于不堪重负,突突地往下坠去。
祝秋宴双臂牢牢地托举着她,犹如托举着一片天。
“哭吧……”他不知是对谁说,“哭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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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倾吐了许多,却还是没能疏通胸中的积郁。当一个人已经说完一切的时候,她将再没有可说的。
明坛抚着舒意的面庞,温柔地唤醒她。
她睁开酸涩的眼睛,迷蒙视线中仿佛看到李榕桉亲切宠溺的面庞,喃喃道:“妈妈。”
明坛笑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女儿,不过我不介意爱护你。阿九,你太让人心疼了。”
舒意嗡声抽了下鼻子,用被子蒙住脸。转瞬她又拉下被子,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月白色罗帐,长藤枕,雕花大床,枕边还摆着一只金胎雕漆牡丹花小圆盒。
古色古香的陈设,轩窗半支,在楠木家具上投下半寸日光,照亮掐丝妆奁与鎏金箍花的铜镜,左右置放着香盒跟汝窑美人觚。
她猛一翻身坐起,明坛捧着一只玉瓷虎口盂走过来。满满的新土压得紧紧实实,褐色土壤间夹杂一些黄色的颗粒,好像什么花的种子。
“这是什么?”
“薰衣草。”明坛说,“他让我交给你,说你看到就懂了。”
舒意接过花盂,明坛在旁轻声道,“薰衣草的花语是守护,人世间的短暂别离,有时候是为了更为长久的相守。有些人看似离开了你,或许他们正用着另外一种方式守护你。阿九,对已故的人而言,死亡未必是结束。对你,对他们都可能是新的开始。”
明坛又陪她说了会话,见她情绪有所缓解,想起师父的交代,连忙回长明寺去了。
午后舒意在花田遇见周梦安,周梦安关切地问了她的情况,见她眼睛浮肿,显然大哭过一场。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他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只专心地给她讲花草的典故。
他之前在丽洋打工大半年,对于市场内的应季花卉如数家珍,说起来也滔滔不绝,舒意认真听着,偶尔插一句话,不知不觉就聊了好几个小时。
周梦安见她偶尔低眉浅笑,十足少女的模样,心中大石落地,说道:“你应该多笑一笑。”
“嗯?”
“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好像你哭过一场,整个人变得轻松了。”就好像有什么积郁在心的脏东西都发泄了出去。
老实说那天晚上在码头第一次看到她,要不是旁边还有其他游客,他都要怀疑自己眼花,遇见鬼了呢。当时她身上那阵淡淡冷冷的气息,真让人头皮发麻。
直到万古千秋的门前,她在一个男人怀里哭了,才好像活过来一般。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应该压抑了很久,情绪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会溃烂,会生疮,会无法愈合。你能哭出来也许是件好事,那个男人,我感觉他很爱你。”
周梦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好像只是平心而论,当时看他们相拥的姿态,他最直接的感观就是,那个男人很爱那个女孩。
而那个女孩,似乎也很爱他。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只要你们彼此相爱,就都可以克服,对不对?”
舒意想起周奕,他变成一颗种子被安放在虎口盂中。在过了薰衣草正常生根发芽的季节,也不知道能不能开出花苞来。
曾经无数次她想过和他说,等他老了以后,他们一起回西江,她可以陪伴在他身旁,照顾他的起居,给他送终,如果他想找个老伴,她会为他感到开心。人一辈子总要为自己设想一次,是不是?他已经为金家,为金原,为她付出了太多,他该为自己考虑了。
找个脾气好的老太太,去拍一套婚纱照,参加一次旅行,她会为他们准备一个带花园的小院子,会尽自己所能让他的晚年在幸福中度过。
可惜一切还没开始,已然结束了。
变成一颗花种,继续守护她,这是他的心愿吗?
“周梦安,如果你爱的人,把你的亲人送走了,你会恨她吗?”
周梦安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不会,如果她爱我,我相信她已经尽力了。一定是尽力了,没有办法才会送走我的亲人,她心里一定比我更加难过,如果这时候我还怪她,恨她,那她该怎么办?”
他想起昨夜种种,倏忽间顿悟。
“你怪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想不到可以责怪的地方,心里却一直无法原谅他,你说奇不奇怪?”
周梦安露出理解的表情:“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人,很多事,最可笑的是梦里的我死了之后却一直没有离开,好像孤魂游鬼在世间游荡,看人世的挣扎,百姓的苦难,战争的残酷,那时我始终不懂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不肯离去,等我长大一些,自我重塑精神之后,我明白过来,梦里的我有着一个未尽的执念。”
他对舒意说,“你有未尽的执念吗?”
舒意豁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柔软的浅笑:“谢谢你,周梦安。”
周梦安挠了下后脑勺:“不客气,我之前说过的,有些话说出来可能像是天方夜谭,但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
“你相信你的梦吗?”
“嗯。”
舒意说:“我也相信。”
重新逛一回古堡,才发现这里就是一个大型迷宫,一天的时间根本逛不完。周梦安已经打听过了,因为秋季流感的缘故,花园里正缺人手,他打算来这里应聘,正好等招晴回来。
舒意才知道招晴去了北京,追问原因,周梦安摇摇头:“老板没有说。”
如果看过周梦安的画册,刘阳不会猜不到他是上辈子的故人。果然周梦安又道:“老板虽然像调查户口一样仔细地盘问了我的身份,但没有让我为难,他还留下我,给我安排了住处。等她回来,我就可以找到答案了。”
舒意想起招晴,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有点异样的感觉。她晃了晃脑袋,对周梦安说:“希望是你想要的答案。”
周梦安和她约定明天继续逛千秋园,打算一鼓作气将迷宫解锁,舒意答应了,两人准备回程搭个摆渡车,却不料越走越偏,到了一条小径上,连路标都没了。
远远看到一座全透明落地窗的椭圆形建筑,周梦安忽而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道:“我们好像走错路了,这应该是他们的科研基地吧?”
他指着椭圆形建筑说,“我在宣传图册上看过,是实验室。”
舒意点点头:“那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周梦安腼腆一笑,舒意会意,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们去问个路吧?没头没脑的,再走下去天快黑了。”
周梦安欣然同意:“好。”
两人左右看了看,小径上没有一个工作人员,他们尝试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应答。来到实验室外,全自动感应的高科技隐形门莫名其妙地打开了。
舒意与周梦安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进去。
整个实验室就跟外面看到的一样摆满了精密仪器,许多化学反应正在玻璃器皿生成,组装的生产线也在加工、培育着什么。
他们粗粗看了一眼,周梦安刚要问有没有人,就听见一声巨响。
他们当即循声摸索过去,看到通向二楼的楼梯。
有争吵声从上面传来。
“嘎色想要的已经都给他了,还想怎么样?派你过来监视我们,是他新一轮的打算吗?对了,我还没有问你,计划说你前几天就应该到西江,为什么今天才过来?韩良,我们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七禅一直很敬重你,希望你别跟我们玩花招。”
这是刘阳的声音。
“七禅在哪里?”
“他有其他事情在忙,晚一点就能见到他了,他说要给你接风洗尘。”刘阳说,“嘎色有什么新的指示你可以跟我说。”
“路上耽搁了一下,晚了几天。”
“因为什么耽搁?”
“周南的花都市开放,听说今年展出了许多奇花异草,我就去看了看。”被称作韩良的男人声音沉稳,解释道。
刘阳想起来:“马蒂贝举办的花都节?”
马蒂贝的周南花园与嘎色的梵音物语,在泰国是最强的两大花王,互不对盘,众所皆知。
韩良说:“按照当初的约定,你们要取回幽灵兰花在本地能够适应生存的药剂,以此交换梵音物语在千秋园的经营权。凑巧的是,同期马蒂贝也放出风声,可以种出幽灵兰花,嘎色知道后很不满意,命我来调查整件事。临时中转去马蒂贝的周南花市,也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刘阳从他的表情中得出结果,看来马蒂贝确实搞出了幽灵兰花。他忍不住暴喝一声:“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嘎色不会以为我们同时把药剂也卖给了马蒂贝吧?”
“他确实有这个怀疑。”
“他神经病吧?我为什么要卖给马蒂贝,缺钱吗?你瞅瞅千秋园像是缺钱的样子吗?没错,之前困难的时候嘎色确实帮助过我们,他也加入了千秋园,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千秋园有了自己的体系,跟梵音物语的经营理念也越来越不相同。既然不是同路人,分开走不是对彼此都好吗?他为什么非拽着当初的经营权不肯松手?韩良,你跟我说句实话,要钱,要名贵花种,要罕见的药剂,我们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千秋园?”
千秋园是刘阳主理经营的产业,也是他唯一的事业,这里拥有顶尖的科研人才和高科技实验室,能够研制特定的药剂,供需到需要特定土壤和种植环境的花草,并且能够最大程度减小季节、气候,水分等对生长周期的影响,因此千秋园的花田,常常能够提供非当季花卉,并且网罗全球普遍及罕见花卉品种。
这些年来千秋园逐渐有替代梵音物语,成为东南.亚最大花市的趋势,且千秋园并不缺钱,因此更加注重品质,良好的市场反馈带给他们长线的投资价值,获得了不少企业的青睐。
然而在九十年代的一段时间,因为遭受市场经济的重创,千秋园连续多年负营利,手里握着大把的钱,却怎么也打不开市场局面,人脉、渠道,关系,全都被当时就已经是东南.亚最大花王的嘎色垄断了。
长此以往下去,千秋园势必会遭遇结业危机。
祝秋宴被一句箴言所惑,行入魔障,怎么可能忍受千秋园的结束?于是他们送出大把的钱去打点,终于得以让嘎色让步。千秋园成为梵音物语旗下一条支线,可以共享嘎色的市场渠道。
作为回报,他们给出千秋园三成的经营权。
嘎色可以干预千秋园的任何决定、市场定位,品种开发以及海外渠道的扩展,他的存在让刘洋二十多年以来束手束脚,一直处在一个被动的局面。
他甚至想过割地赔款,将千秋园在边境的另外一个培育花田送给他,但嘎色拒绝了,他要的就是不断监视千秋园动向的机会,否则,他会向国际法庭起诉。
刘阳,祝秋宴和招晴三个人身份复杂,因为多年的经营,在西江有着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可以说只要不做过火的事,没有人可以动千秋园的根基,然而去了国际法庭,一切就都是未知之数了。
他们不愿意惹事,因此一再受到嘎色威胁,就在一年前,他们明明已经商谈好,以幽灵兰花的花种、药剂换回经营权,千秋园彻底退出梵音物语联合包装的发展,却没有想到嘎色再一次言而无信。
刘阳受够了处处被人掣肘的生活,再次向嘎色提出终止合作,但嘎色似乎抓住了他们的痛脚,凡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就派韩良过来。
韩良每次一来,祝秋宴就会妥协。
刘阳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一直在瞒着他。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幽灵兰花的药剂是我和祝秋宴一起去俄罗斯搞来的样品,进行深度开发才研制出来的,千秋园是我们共同的事业,他修养好,愿意忍让,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多插手千秋园的经营,但我不一样,这个帝国的一砖一瓦都凝聚了我的汗水与心血,我绝对不会容许嘎色再在我的领地上撒野。约定已然达成,从今天起千秋园和梵音物语没有任何关系,嘎色也无权再干涉我们内部的经营,合同正式作废,我会让律师给他发解约函。他要上诉就让他去,随便他怎么搞,老子不伺候了!”
刘阳噼里啪啦说完一段,快步走到楼梯口。舒意与周梦安连忙往后退,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却不料刘阳再一次停住了。
韩良似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带着一丝叹息的口吻道:“刘阳,如果你们敢上国际法庭的话,应该早就和嘎色闹翻了。他之所以这么嚣张,你心里不清楚吗?千秋园有什么猫腻,你们有什么不能见光的地方,他虽然未必完全清楚,但二十多年合作下来,也能猜到个大概。”
泰国的宗.教环境让嘎色对鬼神之说并不陌生,他甚至感到新奇,兴奋,不断地想要探索这片深不可测的沼泽,然后一举毁灭它。
这对他而言,或许是比梵音物语更让他感到骄傲的毕生成就。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在这个岁数帝国的事业云云,很难再让他作出巨大的尝试,但如果能让他身后事迹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非常乐意让千秋园成为最后那抹锦上添花的色彩。
东南亚最传奇的花卉王国,年轻不会衰老的三位主理人,神秘莫测的巨大身家,春色满园,花红百日,这一切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刘阳声音艰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韩良说:“千秋园的异火已然一年了,底下的亡灵可还安宁?圈在那所古代宅院里的每一寸土壤,都浸透着亡人的尸寒,发散着年轻生命的芬芳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七禅还是老样子,二十年前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不要再招惹年轻的女孩,可他不听我的,为了早一天达成那个虚妄的结果,走到今天这一步,谁说不是上苍的报应?”
刘阳五指紧紧撑在扶梯上,指背发力,青筋暴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祝秋宴会一再地妥协让步,原来韩良早就知道千秋园下埋葬着什么!
“你们靠亡人生花种,靠活人给给养,用鲜血作水分,这是逆天而行。”
“你为什么会知道?”
韩良说:“你不要怪他,不是他告诉我的。我天生可以通.灵,能看到那些凡人看不到的东西,肮脏的,干净的,黑的白的,都能看到。包括你早上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种子,是薰衣草吧?”
通.灵?刘阳觉得难以置信,节节往下退,脸色煞白,额发间暴汗不止。
韩良知道,韩良一直知道,祝秋宴也知道他知道,那么嘎色呢?
该死的,难道嘎色也知道?
他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就听到楼下有响动传来。他三步并两步跳下楼梯,见实验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两道身影正朝外跑去。
刘阳猛一拍大腿,糟糕,不会都听见了吧?
他赶紧翻出手机给祝秋宴打电话,对方不知在搞什么,始终没有接听。
他急得原地打转,一直骂脏话,连续打了几个都没有接之后,他对后面跟下来的韩良说:“你先回酒店吧,晚上七禅到了我们再谈。”
他作势往外跑,韩良喊住他:“那是谁?”
刘阳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是谁,还能是谁?是会让祝秋宴发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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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前文提到的虎耳草药剂,这里改成幽灵兰花。
不要问我为什么,问就是度娘的锅,说好虎耳草是罕见花卉呢?为什么今天重新度了一下,这玩意居然遍地都是。
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快结束了,大概月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