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心万万

作者:尤妗

蔚玖猛地回头。苏清屿的目光对着老板,唇边勾着笑:“和她一样就好。”

蔚玖比上一次还要懵,距离太近,她都能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

田老板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戴帽子的男人,有点疑心,他谨慎地问了句:“小丫头,你们一起的?”

苏清屿闻言,转头看着蔚玖,仿佛真的在等她这个熟稔的朋友解释他们的关系。

她慌忙错开他的目光:“是……我们是一起的……”

“好嘞,”田老板放下心来,把两个袋子递过来,“丫头记得趁热吃。”

蔚玖胡乱地“嗯”了几声,准备伸手去接,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她侧头看苏清屿,他替她拿东西的动作自然又坦荡。蔚玖迅速低下头,微微咬着唇,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摘下手套调出手机支付码,急着给老板递了过去,把两份的钱结了。

苏清屿歪头看着她动作,低低笑了。

等她把手机收了回来,苏清屿看了看四周,压低帽檐:“好了,走吧?”

蔚玖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况,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懵懵地按照他说的,随便找了一个清净的方向走。

终于,四周没什么人了,蔚玖停下,后面的脚步声也停了。她一只手攥着拳,一只手紧张地握着手机,鼓起勇气转身:“苏老师……你找我有事吗?”

苏清屿凝视着她躲闪的眼睛,笑了:“怎么还叫苏老师?”

“我……”蔚玖有点着急自己的没出息,可是现在真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思绪焦灼又混乱。

苏清屿注意到她的红鼻头,还隐隐有雪落在上面。小姑娘有慢性鼻炎,这个天气总是挺难捱。

他抬了视线,看到一家奶茶店,手中袋子挪到蔚玖脑袋前晃了晃:“答谢你的栗子,进去喝杯奶茶?”

蔚玖抬头,讷讷地看着他:“好……”她完全属于麻木状态,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牵强。默认她结账的是他,现在要回请的也是他。

苏清屿看她发愣的表情,勾起唇角,眼神示意她过来。蔚玖屏住呼吸,挪着小步到他身旁一起走。两个人中间隔着两个拳头那么远。她不敢僭越,他也恰如其分地掌握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坐到奶茶店里,周身暖和起来,蔚玖摘下手套,苏清屿已经自发地去柜台点奶茶。她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每一个部分好像都是正常顺当的,但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

苏清屿端着两杯奶茶过来,就看到蔚玖纠成一团的小脸。他把红豆的那一杯推过去:“怎么了?”

蔚玖摇头。几秒的沉默,她捧着奶茶试探地找话:“演唱会……结束了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能这样对着真人问出口,仿佛他们是久别重逢的旧友一样寒暄。紧张之余,也有隐隐的兴奋感。

苏清屿顿时饱含深意地看着她:“承认是粉丝了?”

“啊……”她脸上才降下去的红润又浮了上来,“没有不承认……”

苏清屿看着她红透的耳朵,愉悦地笑了两声。蔚玖把头埋得更低,这里安静极了,他的声音完整不落地进入耳朵,心都跟着颤了颤。

他不再逗她:“嗯,结束了,接下来基本都在国内。”

“哦……”蔚玖乖乖点头,为了缓解尴尬,她抱着奶茶低头喝了一口,然后眼睛直了一瞬。

苏清屿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轻挑起眉:“怎么了?”

蔚玖小动作被发现,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刚好是我喜欢的口味……”

他勾了勾唇:“嗯,好巧。”

她其实有点害怕,但幸好小店里生意不够红火,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一杯奶茶的工夫,没多久两个人就喝完。

临离开座位,苏清屿看到蔚玖一圈一圈认真缠围巾的样子,微微一怔。

她认真,懂事,乖巧,一丝不苟,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我……还要去买一杯芒果汁。”蔚玖缠好围巾,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芒果汁?”苏清屿问,“替别人买?”

蔚玖点头。

“门口冷,我去买。”他说。

蔚玖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和他说谢谢,她看到他去和老板打了个招呼。

她发现他真的有别人形容他时所说的那种魅力。他可以与任何人迅速熟络,不远不近的程度,完全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包括她,短短的二十分钟,最初窒息般的紧张感已经消了大半,这是她努力再久也学不会的本领,这就是她最崇拜的人。她近乎痴迷地望着他。

苏清屿侧头,蔚玖顿时像触电一般迅速挪开。这回他没有笑她,只冲她半挑起眉:“送你回去。”

两人进了影视城便分开,众人忙得正热,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一起进来。蔚玖回到工作间,把芒果汁放到归巧的桌子上。

“媳妇儿真好。”归巧拿起来吸了一口,随意地问,“你怎么去那么久?”

蔚玖心虚地动了动眼睛,却又恰好对上齐彦的视线。她顿时觉得更乱了,便没和归巧细说,只把栗子悄悄摆上桌面:“还买了这个。”

归巧见了栗子顿时什么要问的都忘了。

蔚玖嘴里还残留着红豆的甜味,她低头想了想,他……今天又是来探班的吗?

没一会儿,陈导进来,和老徐说了几句话,蔚玖偷偷往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两个人都在看自己。她有种说不上是好是坏的预感……

下一秒,门从外面开了。苏清屿迈步进来,先是环视了一圈屋内的环境,然后跟陈导和老徐点了点头。蔚玖屏住呼吸,突然把头低下去,像是要把自己藏进电脑屏幕里,那种奇怪的预感愈演愈烈……

几人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老徐咳嗽一声:“来看下这里。”

其实不用他说,在苏清屿进来的瞬间就已经没人在看屏幕了,一个个可劲儿地抻着脖子看。大家的反应不尽相同,但吃惊却是人人都有。

老徐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咳嗽一声:“是这样,陈导打算成立一个小剧组,专门负责一个独立mv彩蛋的制作。”

陈导在旁边点头:“对,彩蛋的故事是独立的,剧情和画面设计都可以和正题分开。”

大家木然地听着,视线都集中在苏清屿身上,眼中有缕缕期待的火焰。

陈导笑了:“没错,清屿参加客串,主题曲也是他写的。”

小屋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

老徐言简意赅地把他们要负责的事情交代完,淡定地扫过几个已经坐不住了的女生,继续说:“所以要挑几个人去后期制作,你们谁想去?”

话音一落,一阵诡异的安静。谁不想去?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大家浓烈的热情了。然而当事人就在眼前,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先开这个口。

归巧眼睛一转,一把拉起蔚玖的手举起来:“老师,蔚玖!让蔚玖去!”

蔚玖懵了,不敢置信地看归巧,然后猛然转过头,恰好对上苏清屿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人腾地一下,像是沸腾。

“你急什么。”老徐嫌弃地看过来一眼。

“蔚玖的软件功底很扎实啊,”归巧据理力争,“而且后期制作肯定是得和mv、和歌匹配吧,那蔚玖更合适了。她可是人家的八年忠粉,歌词都能倒着背的那种。”

蔚玖看见大家因为惊讶朝她投来视线,窘迫极了,现在她否认也不是,不否认也不是。

老徐罕见地没有反驳,点头:“那成,还要三个。”

归巧凭借巧舌如簧要到了名额,齐彦的认可度很高,最后一个人是经验老道的学长觉思南,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苏清屿和陈导出门后,屋子里半天都静不下来,有艳羡声,有蔚玖和归巧的拌嘴声,还有老徐的一声——“行了!好好干活儿!”

只有一个人的表情在这里面分外突兀。从苏清屿出现在这间屋子,齐彦就死死地盯着他,直到他关门走了,他整个人还是僵持的状态。

怎么可能……八年……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认为蔚玖不会是那种肤浅的女生,而且,难道他们先前见了面?齐彦攥紧双拳,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升腾,周身一阵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