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心万万

作者:尤妗

周二蔚玖他们上完课就直奔剧组了,今天是杀青的日子,虽然他们有课没在剧组,但是杀青宴还是要去的,尤其还是苏清屿请客。除了被导师安排其他工作的齐彦,大家全部到场。

蔚玖全程低头吃饭,起杯喝酒的时候她端起来茶杯小小地抿上一口,其余时间都在默默吃饭。

饭局进行到后半段,苏清屿隔着一个圆桌看她。他今天很累,这礼拜去了一趟巴黎参加活动,凌晨的飞机才回来,为了倒时差没有睡,今天还拍了一整天。

结果她的身影都是今天吃饭才第一次见不说,一晚上也没能得到她的丁点注视。

一杯喝完,苏清屿不再贪杯,借口去了一趟厕所,胃口有些隐隐的不适。从厕所出来他摸出手机,没等拨出号码,屏幕自己先亮了。

小老师:“还是很困吗?今天休息得好吗?”

苏清屿真的被气笑,刚刚那个不敢抬头甚至还有点歉疚的小脑袋,趁他出去转眼就给别的男人发消息嘘寒问暖。

他低头回复:“不好。”

小没良心回复得很快:“怎么了?这么晚工作还没有结束吗?”

“睡前可以试试喝热牛奶,助眠,很管用的。”

“或者听听轻音乐,你不要想着事情,很快就会睡着了。”

连续跟了几条,她又发了一张明显是百度出来的网页截图,上面有详细的如何调理作息的方法。

苏清屿想象着她认真百度的样子,顿时就舍不得生气了。他能气什么?别的男人不还是他。

安抚了她几句,他退出微信界面。喝了几口酒,胃口有些隐隐作疼,但他的大脑很清醒。

他转身正准备回到包间,却冷不防看到低头看手机的蔚玖。

蔚玖不好意思在包间里大家都吃饭她一直看手机,所以想也没想就出来了,甚至忘记了苏清屿刚刚也从包间出来……

她正想着小格舅舅怎么没有回音了,突然低声惊叫,触目可及的是一片漆黑。

——她被拉入了一个无人的包间。

蔚玖心跳猛然加速,各种各样不好的想法和猜测在一瞬间涌入脑海,无助的感觉在心中滋长。她紧张得大口喘气,张嘴刚要说话,苏清屿似乎才察觉到自己的鲁莽有些吓到她了,低声说:“是我,别怕。”

太熟悉的声音,蔚玖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却在下一瞬重新紧张起来,喉咙像是被掐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苏清屿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却好像有点上头了,他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身子也亲昵地往前靠近,蔚玖避无可避,靠在墙上,能闻到他呼吸中的淡淡酒气。

“你……”

“嗯?”苏清屿问,“怎么?”

“你喝醉了……”

“怎么会,”苏清屿好像是笑了下,“不过喝醉了也能抓到你。”

蔚玖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被他攥住的另一只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布手指。苏清屿低头也攥住,避免了她的不安分。

蔚玖用力了下,没挣脱开,紧张得脸通红。

“明明那么多人喜欢你。”苏清屿低声道。

蔚玖愣住。

他无奈道:“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蔚玖。”

“还不够明显吗?”他低头,想看清她的眼睛。

蔚玖记不清自己大脑宕机了多久,最后语无伦次道:“我……我觉得你在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

“你喝醉了……”

“蔚玖,我很清醒。”

蔚玖眼睛有些热,四处看,就是不敢看他,为自己的躲避而不耻,更因他的直接而手忙脚乱。

太崇拜他了……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随意撩人心弦的人,却依旧不相信自己何其荣幸能获得他的垂睐。

蔚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突然一个用力挣开了苏清屿,动作快得像一条小泥鳅,手忙脚乱地开门走了。

进屋子好半天,蔚玖还是觉得自己的脸热得不行,好在屋子里人很多,主角也不是她,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有归巧小声问了句,蔚玖只是摇摇头,心跳快得还是像要跳出来。

苏清屿好一会儿才进来,他拿起手边的杯子倒了一口酒,咽下的时候不习惯地皱了皱眉。

韩止敏锐地发现了,问:“你怎么还喝?”苏清屿向来都是自控力极强,即使是这种场合也是只一杯,绝不多喝。

苏清屿看了看蔚玖的方向,低声说:“再喝一杯。”

蔚玖当然听到了,小脑袋埋得更低了。

旁边的男生很有眼色,立刻给苏清屿又倒了点:“一起啊,哪有自己喝的道理。”

蔚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负罪感,总之全程下来都如坐针毡。她抽空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刚刚在那个小包间里他看她的那个眼神,那里面似乎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温柔,不急不躁却又势在必得,让她心里发慌得紧。

大家喝得东倒西歪,安馨猛然想起什么,她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把这个给忘了!”

她从桌底拿出来一大瓶东西,觉思南问:“这什么啊?”

安馨一边拧瓶盖一边说:“我昨天弄了一晚上,榨的芒果汁,就想着今天给大家尝尝,结果差点让我给忘了。”

“厉害了,这么贤惠。”

“那当然,可费劲了,我弄了一整晚,算好了量,每人一杯。”

蔚玖回过神来,她才知道安馨今天带的这瓶东西是芒果汁,饭局开始的时候问她的时候她还神神秘秘说晚一会儿揭晓。

芒果汁?归巧看了一眼蔚玖,眼神里有询问,蔚玖摇摇头,无声地说:“一点点没事。”

而且……她也确实很久没吃芒果了,现在看到了,她舔舔嘴唇,心痒痒的。苏清屿眼神追着她,看她握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安馨在旁边问:“我的手艺厉害吧?是不是特别好喝?”

蔚玖竖起大拇指,用力点头。

他慢慢皱起眉。

陈导有点喝多了,拉着苏清屿说了好一会儿,等他再转头看蔚玖的时候,她那杯芒果汁已经见了底。

喝完芒果汁饭局差不多就基本结束了,陈导被司机先送了回去。天色太晚,桌上开始讨论怎么把几个女生送回去的分配问题了。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蔚玖觉得脖子有点痒,用手轻轻抓了抓,再看手腕,已经开始有小红点了。

不过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她摩挲着手腕止痒,安静地等他们商量出一个方案来,只是总是会有一些小动作,轻微的痒确实让人有些难捱。

这时苏清屿突然站起身,靠近韩止小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等韩止反应过来,他已经越过喧闹的几人,直接拉住了蔚玖的手腕,蔚玖抬头,整个人一愣。

“蔚玖我来送。”他通知了他们一声,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说完拉着蔚玖就往外走。

吵闹着的几个男人安静一瞬,韩止先反应过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他来送。”

“哇噻……”安馨小声羡慕着。

陈离昕咬牙切齿,李媛则在旁边小声地劝着她什么,也有人一脸懵:“这什么情况?”

归巧坐不住了,跟着就要起来:“凭什么他说送就送?”

“诶诶诶,”韩止非常有义气地把她摁了回去,“不就是送回家,你别激动,我一会儿也送你回去。”

觉思南也觉出点儿不对:“这样……行吗?”

韩止摆摆手:“有什么不行的,我打包票,蔚玖一定完完好好地到家。”

归巧喝了点酒也有些晕晕乎乎,但脑子还是明白的:“他不是喝酒了吗?怎么送?”

“……不是能叫代驾吗。”韩止咧嘴。

等韩止把众人搪塞过去后,他差点要摸一把汗,刚刚那人在他耳边轻描淡写说了句:“一会儿交给你了。”

打包票个球,鬼他妈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苏清屿出了包间就把帽子戴上了,蔚玖小幅度地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又叫了两句苏老师,他只是应了声,但并没告诉她现在是要做什么。

蔚玖不敢乱动,连在电梯里都安安静静被他牵着手腕,生怕引起什么动静明天他就要上头条了。

等坐到车里,一下子安静,他还是没说话。蔚玖开始紧张,还有点痒,她轻轻用手指刮了下脖子。

“不要抓。”他终于开口,训诫的口吻上来后又有些无奈,“不懂得拒绝别人吗?过敏还要喝?”

蔚玖愣了,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更没想到他知道她对芒果过敏。

他皱起眉头:“很痒吗?”

蔚玖下意识点头,又匆匆摇头,像个被训话的学生。看着他真真切切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她心软却又不知所措。

苏清屿坐在驾驶座看着蔚玖:“以后别这样委屈自己,过敏可大可小,很让人担心。”

“不是……”蔚玖小声反驳,眼睛游离几秒,刚刚不短的时间让她冷静了不少,自觉说出的话带了几分决绝,“我觉得你……不够了解我,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他们的交集太少了,他怎么会了解她呢?所以才会说喜欢她吧……况且,蔚玖是一个对待感情相当执着的人,一旦认定是小格舅舅,就再也不会变了,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执着地喜欢苏清屿那么多年。

“我没那么无私。”她顿了顿,说,“本来我就是想尝的……”

蔚玖没敢看他什么反应,怕他生气,结果等来的却是头顶一声笑。她抬头,猝不及防被他刮了一下鼻头:“小馋猫。”

蔚玖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整个上半身都僵硬得不知所措。

苏清屿撤回手,动作自然:“待在车里,我去药店买药。”

蔚玖顶着热气腾腾的脑袋点头,等他稍微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买药?给她买吗……她捂住双颊降温,这时候他却去而复返,开车门把手机递到她眼前,看见她的动作又是一声轻笑。

蔚玖匆匆放下手,尴尬极了。

他低头看她:“叫一下代驾。”

她接过手机,忙不迭点头。

蔚玖预约到代驾,对方很快打电话过来,报过酒店名后他说十几分钟后会到。

做完这一切,屏幕上面突然顶进来语音通话,蔚玖刚刚结束通话,手一滑不小心点了接通。

怎么办……蔚玖卡住几秒,硬着头皮想跟通话的对方解释,对方先她一步开口:“是现在吗?要怎么帮?”

蔚玖有些怔愣地听着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对方听这边没说话,可能以为是不方便说话,又问:“你在哪儿?小老师在你旁边吗?”

蔚玖的眼神瞬间凝住,一时间手指都僵住了,她僵硬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到屏幕上明晃晃的备注——小东西。

蔚玖的心脏开始后知后觉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