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心万万

作者:尤妗

五天的甜蜜等待同时也是黑暗的交图期,最后剩下两天的时候实在没办法了,蔚玖这样注重效率与养生的人都不得不通宵。晚上八点交图,教室里七点半才陆陆续续有人结束战斗,把模型扔在顶楼的评图平台,所有人连等评图分数也等不得了直接转头走人。

两天没有合眼,而且其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站着锯木板,一行四人回到寝室,已经宛若行尸走肉。三人进门直奔床梯就爬了上去,只有蔚玖还坐在座位上,混混沌沌,累到有些发愣,三道床帘缝隙中先后丢出几件衣服。

蔚玖站起身来,扶住床梯,还没抬脚,手机就进了消息。她低头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疲倦不堪的心头蓦地升起一丝雀跃。

苏清屿:“刚回来,有空吗?”

蔚玖迟滞了两秒,脑子转动得都有些慢。待读通顺了这几个字,眼皮一下子轻了,没有任何犹豫:“嗯嗯,有的。”

两人一个月没见,刚刚步入新的身份就迎来小别,难免生疏了几分。仿佛又退回到没恋爱的时候,他一个消息六个字就能让她小鹿乱撞好久。

那边很快回复:“来接你,十分钟后到西门。”

十分钟……

蔚玖迅速理了理头发,换了身衣服,小心地打开寝室门。

归巧听到声响,从窗帘伸出一只手,声音朦胧:“蔚玖你不睡觉去哪儿?”

蔚玖小声回:“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安心睡。”

宿舍离西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她又耽误了几分钟换衣服,十分钟有些勉强。蔚玖只得加快步伐,熬夜带来的浑身酸痛也无暇顾及。

刚出校门,停在路边的一辆棕色凯迪拉克及时地鸣了下喇叭。蔚玖会意,小跑过去,看见他降下车窗。

她看见他的笑脸红一瞬,左右张望了下,动作迅速地打开车门,坐好,关上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谨慎极了,就像是往日的她被摁了个快进键。

苏清屿忍俊不禁,倾身过来刮了下她鼻头:“不急,今天一整晚都是你的。”

一整晚……

这下她又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蔚玖心跳漏了几拍,眼睛一瞬不落地看着他。他表情正派,语气三分调侃七分宠溺,实在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画外音。

白天在瑛婕手机上看到的画面在脑海里蓦地弹了出来。慌慌张张地避开他的视线,蔚玖的脸红里带了一丝赧色。

她到底在乱想什么……

苏清屿看见她耳尖红红的样子,心中玩味,伸手拉过安全带,果真,她的身体顿时僵住。他停下动作,手顺势搭在她肩膀,半挑起眉:“一个月不见,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没有……”蔚玖忙着解释,气都不敢喘。

车里沉寂了十几秒,苏清屿就那么看着她,唇边带笑,好整以暇地等她的解释。

肺部里的氧气一点点消失殆尽,心跳频率越来越不受控制。几个循环下来,蔚玖终于败下阵来,声音微不可查:“我紧张……”

好不容易消融的隔阂随着这一个月的分离又隐隐显现,这感觉很挫败,却又无法控制。苏清屿也觉察出了,停顿几秒,他不再逗她,给她扣好安全带。

近距离注意到蔚玖的唇色,他蹙眉问:“今天不舒服吗?”

蔚玖听懂了他话里的探寻,脸色更红,“没有……不是的。”

没有不舒服,苏清屿放下心,“带你去放松放松。”

蔚玖乖巧地点头。

电影院大厅,苏清屿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牵着蔚玖到取票机那里。

蔚玖心里很发虚。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衣裤,大衣脱了抱在左臂,这个身形太好认了……起码她,只看他的背影就能认出来。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小身板一会儿前挪一会儿后挪,但怎么可能挡全他。

苏清屿把票拿出来,歪头却发现旁边没人了。他将整个身子转过来才发现,他的小姑娘保持着不和他碰到的最近距离,紧紧站在他身后。

如置针毡,慌手慌脚,她的心思和小动作一点也不难猜。

蔚玖一直垂着头,眼前黑色的鞋子突然转了个方向。她抬起头,视线被遮住,人被一个臂膀强势地搂了过去。

“怎、怎么了?”她的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慌张,眼神飘忽不定,迷糊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苏清屿看着她的眼睛,喉间含笑:“好像给你带来麻烦了。”

蔚玖怔松片刻。这夏日炎炎,心里却被一阵辛甜的凉沁包裹,他怎么知道——她上一秒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成为他的麻烦了。

两个人像热恋情侣那样,搂搂抱抱进了场。

通过检票处的时候,蔚玖看着苏清屿淡定自如的侧脸,微微低头不敢乱看,安安静静被他搂着。

这种事,果然还是他更有经验。越束手束脚反而越引人注目。的确,谁能想到……素来音乐即全部的苏清屿,会在电影院大大方方搂着自己的女朋友呢。

他们在的四号厅是VIP小厅。这部本就不受欢迎的文艺爱情片已经快下映了,整个厅算上他们只有十个人,其中四对是情侣。两人的位置在最后一排,蔚玖从包里拿了一块适合夏天的薄荷凉糖,塞到苏清屿手里。

灯光暗下来,蔚玖的眼皮也跟着沉重了。进行到二十分钟,片子里开始演奏起大提琴。低沉的音色加剧了几天来的疲惫和困意,她已经控制不住,小脑袋一坠一坠。

苏清屿很快察觉到蔚玖的状态,这时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先点开了屏幕。

韩止:“卧槽现在国内大学都这么恐怖的吗?”

韩止:“刚归巧和我说她做模型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别来烦她。”

韩止:“说完人就不见了。”

韩止:“好特么心疼,你说熬夜应该吃什么补比较好?”

苏清屿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睛停留在“两天两夜没合眼”那几个字上。

他重新点开和蔚玖的聊天界面。

他:“刚回来,有空吗?”

蔚玖:“嗯嗯,有的。”

他:“来接你,十分钟后到后门。”

蔚玖:“嗯好。”

心脏突然被揪紧。难怪她今天脸色苍白,难怪她在车上后半程有些心不在焉,却还要固执地站在他背后,想要保护他;还要低垂着头强撑不让他发现——为了赴他的约、困顿不堪的双眼。

傻姑娘……

心疼得紧,他放下手机,伸手托住蔚玖的脑袋,慢慢搁到自己肩膀上。蔚玖睡眠向来浅,加上心里始终记着,一定不能睡着,这动静还是让她惊醒。

意识到状况,她触电般抬了脑袋,愧疚极了:“对不起……”

苏清屿大掌把她的脑袋摁了回去,侧脸挨住她的发顶:“好好睡一觉。看完给你讲是一样的。”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通过他的肩胛骨和她的耳骨,传进耳朵,振动感太清晰,让人根本没有抵抗力。

蔚玖愣了愣,突然睡不着了……她乖乖枕了几秒,稍稍侧了侧身子,左手小心翼翼地揪住了他左边的袖子,又过几秒,歪了下脑袋,看他专注的样子。

苏清屿感觉肩上的小脑袋动了又动,偏头,就看到她面颊微红地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安静的笑容。

他笑:“不想睡?”

蔚玖愣了一下,赶紧摇头,像被训话的小孩子,紧紧闭上眼,脑袋也侧了回去。

衣袖被攥得越来越紧,苏清屿失笑,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软得让人想欺负。

蔚玖平复着乱序的心跳,努力入睡着,脖颈冷不防被抬起。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温热的气息就覆了上来,唇瓣上反差的湿凉触感,是她刚刚塞给他的薄荷凉糖。

蔚玖整个人腾地热了。他的舌尖仿佛带有电流,只一个轻轻的试探,就让她轻而易举松了牙关,侵入纠缠。

蔚玖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她因激烈的亲吻而呼吸不畅,苏清屿放开她一瞬。

蔚玖喘了口气,嗫嚅:“苏……”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再次覆了上来,含着她的唇瓣,剩下的两个字隐没于唇齿间。

这个吻太缠绵,也夹杂了隐隐的欲念,不受控制地沉入湿滑的口腔,丝丝入扣,让人沉沦。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凑到她耳边,声音含了沙:“还想睡吗?”

“想、想的……”蔚玖红着脸回答,话都变得不连续,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微微红肿是他们放纵的证据。

苏清屿默默看着,深吸一口气。蔚玖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他,抿了抿唇,刚刚的画面又在脑海浮现。

十几秒的沉默,蔚玖突然低呼一声,她直接被他从她的座位抱到了他身上。还没来得及反应,苏清屿按了旁边的按钮,座位一下子躺了下去。她手忙脚乱,急着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轻轻松松摁了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带一点哄:“乖一点,睡吧。”

蔚玖此时正踡着侧躺在他身上,头顶挨着他的下巴。

这样……怎么睡……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隐晦道:“电影……”

蔚玖感觉他的喉咙动了一下,却没有声音,半晌才说:“……不看了。”

实在是太疲惫,光线不足的影厅里他的怀抱又太温暖,蔚玖没能撑太久,困意终究大过了羞赧,沉沉睡了过去。

苏清屿左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掌,近距离的贴触,他发觉他的小姑娘真是浑身都软。思绪停在这里,他动了动喉咙,眼睛挪到大屏幕上,心无旁骛地认真观看起来。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手机又震了,苏清屿腾出一只手。

韩止见他一直没回复,苦兮兮地问:“忙什么呢大哥?”

苏清屿看了一眼怀中的蔚玖,勾唇回复:“陪女朋友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在解锁中修改了很多遍了还是不行麻烦大家稍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