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那男生伸手过来,摸了摸迟小多的额头,迟小多抱着枕头,倒在铺位上喘气,女孩子笑着进来,说:“不舒服?”

    迟小多刚才看到了一张死人脸,不过肯定是想太多了被吓的。项诚回来以后,把水果拿出来,分给两人吃,男生点头道谢谢。迟小多抱着被子,朝项诚那边蹭了蹭,说:“你在湘西看到什么了?”

    项诚:“……”

    迟小多说:“你说下去吧,不然我会更害怕。”

    “去湘西。”项诚说,“听说有人在山里看到一个山怪,很快就跑了,像神农架的野人。”

    “肯定不是!”迟小多说。

    对铺情侣好奇地看着他俩,迟小多说:“你说啊,说完我就不害怕了。”

    项诚想了想,答道:“有了,赶尸。”

    迟小多嗖的一下,毛又要炸了,对铺情侣却很有兴趣,女孩子认真地听。

    “有一次,搭了个顺风车。”项诚说,“走夜路,半夜十二点,司机开着远光灯,照见路边一队人的背后,他们正在慢慢地走。我摇下窗子,司机让我别吭声,否则会有麻烦,这就是赶尸。”

    所有人:“……”

    迟小多想到那个画面,黑暗的公路上,车开过去,远光灯照着一队诡异地在路边行走,也不回头的人,简直是毛骨悚然。

    “不是一跳一跳的吗?”迟小多说。

    “当然不是。”项诚说,“膝盖能弯,走路的动作,就和正常人没两样。”

    “具体多少人?”迟小多好奇地问。

    “六个。”项诚答道,“赶尸不过十,三、六、九,尸走在前面。”

    迟小多握着被子,被里钻出一个鸟头,侧头看着项诚。

    男生笑了笑,摇摇头,没说什么。

    项诚朝迟小多说:“司机说,开车下乡,碰到这种慢慢走、不张望、手里没拿东西,也不说话的队伍,千万别停下,也别去问人需要帮忙不。”

    项诚一说出来,迟小多就没那么怕了,问:“为什么能让它们走动呢?”

    项诚说:“类似于寄生虫,道教有‘三尸’一说,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踞、踬、跻,将这种寄生虫放在人的身上,就能利用一些特殊的植物装在长竹竿上,挥来挥去,来让死去的尸体再行动。”

    “可以让它们跳舞吗?”迟小多笑着说。

    项诚想了想,答道:“没有试过,有机会可以试试。”

    迟小多说:“后来呢?”

    “后来,我们的车当然就开走了。”项诚说。

    迟小多说:“如果尸体突然回头看你的话,会怎么样?”

    项诚:“别这么说,太恐怖了。”

    迟小多哈哈地笑了起来,又说:“好啦开个玩笑,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项诚说:“上看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迟小多说:“你好喜欢看。”

    “专业书籍。”项诚随口道。

    迟小多又笑了起来。

    那对情侣里的男生说:“以前我们实习的时候,太平间也经常传说丢尸体,要不给你们讲个?”

    “你给老娘闭嘴!”那女孩炸毛道。

    “好了好了,不说。”男生忙道。

    迟小多大笑。

    “上说的吗?”迟小多手肘顶顶项诚,打趣道。

    项诚没有说话,指指枕头,示意你躺着,别说了。

    于是这事暂时被揭过,夜幕降下,迟小多找出复习资料给项诚看,项诚的神色变得很古怪。

    “你不是要考国导吗?”

    “哪里找来的?”

    “王仁帮我借的。”迟小多说,“上面还有景点的笔记呢。”

    项诚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说:“真该谢谢王总。”

    “不用客气。”迟小多说,“你看吧。”

    项诚:“……”

    项诚只好翻开复习资料,在火车上看。迟小多和对铺情侣聊了几句,那男生广州毕业,在北京当医生,回广州中医药大学参加在职研究生的一个考试。六月份刚好有假,考完了带着女朋友,回老家漯河去见父母,见完父母,顺便回北京上班。

    项诚看得头昏脑涨,摆摆手说:“先不看了,不喜欢读书。”

    迟小多盯着项诚,项诚只好又看了会。

    夜十点,大家关灯睡觉,到北京要30个小时,坐个软卧的价格都能买飞机票了,迟小多心想这是何苦?早点决定坐飞机不好吗。

    不过和项诚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迟小多躺在下铺,一入夜,大家都安静了,想起白天说的赶尸,迟小多又有点持续的后怕。听了鬼故事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就像牙疼一样,若有若无的,抓不到在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却总让人觉得膀胱憋胀。

    “思归。”迟小多小心地摸了摸思归的鸟头。

    思归从衣服里冒出头,敏锐地看了迟小多一眼。

    迟小多心想这是什么品种?读书的时候他很喜欢观鸟,却从未见过思归这种类型的。就像一只信天翁,体型却非常小,微缩品种,尾部有两根翎毛斜斜伸出来,迟小多手指拈着它的尾巴,要把它翻过来观察一下是公是母,却被思归瞪了一眼。

    迟小多抱着它睡了,火车哐当哐当地响。后半夜,项诚从上铺艰难地探出身体,一手斜下来,给迟小多拉好被子。

    火车中途停靠,站台明亮的黄灯照了进来,四周一片静谧,剩下对铺的呼噜声响,窗帘缝隙里投入车厢的光里,现出一个漆黑的影子。

    迟小多瞬间睁开双眼,看到床尾倒映着一个人头的剪影,在轻轻晃动。就像有个人在站台上朝里面窥探,头部挡住了站台上照进来的灯光。

    迟小多:“……”

    项诚没有入睡,双眼看着天花板。

    迟小多第一个反应就是坐起来,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外面仿佛有什么飞快地离开了,迟小多顿时一阵毛骨悚然,心跳加速,心想是列车员吧?还是站台上卖泡面的?吓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