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诚说:“不要怕,我在江里划惯了,过了这段路就好了。”

    迟小多担心地摸项诚的眉眼,那道伤痕还在,说:“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项诚答道:“只要不用法术,能暂时压住,我最担心的是你的伤,现在伤好了,什么都好说。”

    “你需要再休息一下吗?”迟小多问。

    “好了。”项诚说:“现在精神很好,只要不动法术就没关系,走,我带你回家。”

    “真的没问题吗?”迟小多疑惑地问:“你不要再瞒着我了,我都要被你骗得变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项诚说:“每次在梦境里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一下很舒服。”

    “是这样吗?”迟小多怀疑地看项诚,觉得他又只是在逗自己玩。

    “真的。”项诚说:“逃亡的那些日子里,我没有在你的身边,非常痛苦,但在澳门,有一天晚上,我在沙滩旁见到了你,你的手里提着一盏灯……”

    迟小多突然就想起来了。

    “是那盏灯的关系吗?”

    项诚点点头,说:“被它一照,心魔马上就压下去了。你还记得我们在北京的时候吗?第一次……我喝了陈真的酒……”

    “对喔。”迟小多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手里也提着一盏灯。

    “这代表着什么?”迟小多问。

    “你的心灯。”项诚说。

    “我也有吗?”迟小多答道:“可是心灯不是只有燃灯世家才……”

    项诚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也许是你魂魄的力量吧。”

    迟小多依稀记得自己每次在纠结,希望帮助项诚的时候,那盏灯都会出现,但是有时候提着提着,它又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了。

    也许手里的光代表着特别的含义吧,就是所谓的,灵魂里的光?迟小多有点想不明白,决定空了回去查一下。

    “所以你是个太阳能光板吗。”迟小多摸摸项诚的脸,说:“照一下就可以光合作用,然后顺利充电什么的。”

    项诚笑了起来。

    迟小多与项诚依偎在一起,浓雾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他们,水汽,江浪之声,初晨的阳光蒙蒙地从天顶照射下来。

    “定个位看看。”

    “信号很差……”迟小多等地图打开,等了很久。项诚亲了亲他的耳朵,

    竹筏驰过江面险流最急的一段,进入开阔地势,两岸青山,初春时节,万物抽枝发芽,青苔覆盖了峭壁,千丈石山之顶,飞鸟来回。

    雾气四散,一江春水碧绿,犹如人间仙境。

    迟小多转头四顾,不由得惊叹这美景,项诚起身,说:“你喜欢这里吗?”

    “太美了。”迟小多感叹道,举起相机拍照,没有信号,手机还是能用的。

    他们在三峡胜景之中追着江水而去,远远地甩开了沿岸侦查的驱魔师,项诚驾轻就熟,竹篙一点,沿着狭隘的支流进入溶洞,迟小多用打火机点着了船头挂着的油灯,灯光之中,英俊的摆渡人站在船尾,带着他穿过包罗万象,鬼斧神工的溶洞。

    “像不像我们家的狗。”项诚示意他看。

    流水渐缓,迟小多笑了起来,最低的钟乳岩刚到他们头顶,项诚打了个响指,说:“烟来一根。”

    “你怎么知道的?”迟小多说。

    “既然偷了打火机。”项诚笑了笑,说:“烟不会少。”

    项诚点了根烟,与迟小多穿过溶洞,又问:“放了多少钱?”

    “六百。”迟小多走的时候放了钱在工棚里。

    溶洞走到尽头,面前倏然开阔,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竹筏驰进了一个满山桃花的峡谷之中。

    迟小多傻眼了。

    这是一个从未开发过的支流路线,项诚说:“我也没来过这儿。”

    迟小多说:“没有信号,这是什么地方?可是太美了!”

    桃花初绽的山谷,令他想起陶渊明的那篇桃花源记,项诚说:“三峡里像这样的地方很多,以后等事情收拾完了,咱们三不五时过来玩玩。”

    “能住在这里也好。”迟小多说。

    “常住不行。”项诚答道:“像我家丰都,住在村子里头,买点零食都不方便。”

    江水复又转急,驰出峡谷,汇入了主干道,面前是茫茫的大江,犹如汪洋大海一般,前面迸起一点水花,竹筏加快了速度,四周出现了许多鱼,拱着竹筏乘风破浪而去。

    “接应来了。”项诚说。

    远处一声狼嗥,两人同时望向岸边,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入水,以狗爬式朝他们划过来,到得近前,*的狼狗爬上竹筏,从头到尾巴猛地抖水,项诚和迟小多同时大叫,被郎犬甩了一身水。

    郎犬扑上来要舔迟小多,挨了一记项诚扔来的矿泉水瓶子。

    “他们已经到了!”郎犬恢复人形,兴高采烈地答道。

    思归一个盘旋,停在竹筏前。

    “你给我安分点!”项诚冷冷道。

    郎犬整个人趴在迟小多身上,把他按在竹筏上就要舔,迟小多马上道:“你变成狗,不要变人了。”

    于是郎犬体型收缩,变成了一只大狗,趴在迟小多身上,迟小多把它的脑袋推开,让它滚到一边去。一只狗和一个人做同样的事情,是人的话就变成非礼了,狗的话,项诚还能勉强接受。

    项诚坐在竹筏尾部,迟小多懒洋洋地倚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呵欠,一脚架在郎犬的背上。

    “按这个速度,天黑前就能到芙蓉江了。”项诚说。

    迟小多完全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只能跟着项诚走,傍晚天空一片火烧云,不知不觉已在江上行进了一天,而暮色之中,群山隐藏在云层之下,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烈火。

    “下。”项诚说。

    迟小多一身既咸又脏,钻上了岸边停靠着的越野车,离开库区终于有信号了,定位后发现自己在芙蓉江岸畔。

    项诚说:“人都齐了?”

    黄杉侧头答道:“老板,轩何志受伤了,正在酒店里休息。你们沿江撤走后,发生了一点意外。”